“不可,”柳倾斛素来不喜秦章见风使舵,随即道,“刀兵之事最忌模棱两可,或战或守,须得明白。”
几人各执一理争执,林御倚在榻上听了半晌,转脸问林绶:“绶儿,你以为如何?”
殿中登时一片静寂,林绶略一沉吟:“主战主和都有道理,儿臣一时决断不下,请父皇指点。”
“左相以为如何?”
“若据寇安国所言,时机也算恰当,”萧逸躬身道,“只是三关易守难攻,一个不慎,只怕反成大祸。”
他素来谨慎,朝堂决断时惯于推脱,林御微微一笑,眼光落在镇国卫节度使王庭裕身上。
“若后方不出纰漏,”王庭裕语气带着王家人固有的干脆利落,“照此折看来,臣以为或有七分胜算。”
“不错。”林御叹道,“其他事朕都不担心,唯有粮草一事,凉州断难独力支撑,”他对林绶道,“就派徐闻为凉州转运使,专管募粮之事,再由内阁荐两个副使做帮手就够了。”
“儿臣遵旨。”
“即刻发八百里加急,泾州嘉州成州立即清点可动用的库存钱粮,发往凉州,交徐闻与凉州布政使李文忠一同处置。”
“是。”这便是借机要以粮草把凉州军握在掌中了,林绶应声的瞬间不禁奇怪,何以久为战将的寇安国竟会犯下如此浅显的错误。
“臣倒觉得这不是错,反而是个局,”待得回到谨身殿,文博为他解说道,“如今凉州布政使李文忠刑罚严谨,与□军多有冲突,嘉泾两州又不能齐心协力,寇安国眼看朝廷逼得越来越紧,不能不替自己作个打算——只怕他是想要改换门庭了。”
“真的?”林绶心头雀跃,转念却又不喜,“如此行径,却不是可信之辈,他又执掌凉州多年,实在不得不防。”
秦章附和:“待得这一仗旗开得胜,殿下随便寻个罪过,把寇安国贬到旁处,找个心腹人执掌凉州军,岂不两全其美?”
“不错。”届时执掌凉州军命脉的便是自己忠心耿耿的师傅,林绶想起远景,不禁悠然神往,只是思及“兵凶将危”这几个字,却又有几分忧虑。他与亲信拟好廷寄,又亲自呈给林御过目,此时已近四更,林御咳嗽着阅过廷寄,命司礼监抄写发出,望了替自己调药的林绶一会儿,突然道:“绶儿,你说说看,朕为什么准了寇安国之请?”
林绶手一颤,银匙叮的一声打在碗上:“儿臣不敢妄断。”
“朕早晚要把这些事都交到你手里,”林御倚在榻上,消瘦的脸因为深幽的光线更显枯槁,连声音都透着有气无力的温和,“你日后也须有决断。”
“是。”林绶把药碗奉给林御,“儿臣以为,父皇只为了四个字——‘撤镇削藩’。”
“不错。”林御道,“满朝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你可知道寇安国为何明明知道,却定要往这里跳?”
“或者,”林绶犹豫道,“或者寇安国欲图天恩也未可知。”
“他也是为了大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