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坚若磐石,这会儿也被她磨软了耳根子了。他松了口,明面上因着,心下却忖度着,倒时再着人暗中跟着,不被她发现了就是。
她忽而想到什么,问,“夫君如此便依了我,也不怕我走掉?”
“泠泠大可一试。”他语气随意,不似威胁。
此时程家也是一派混乱。
少了程行秋,程家似乎颓败不少,虽那树木山石还是往日模样,峥嵘可观,小道上往来鬟婢小厮,却是少了不少。
程朱氏像是被抽去了脊骨,歪在椅子里。
李妈妈呈了茶上来,悄悄掀起眼皮瞧了一眼,试探道,“夫人,这月的月钱该如何?管事的已是不知一次来催了。”
程行秋入狱后,程老爷亦被牵连停官,府中本就断了收入。加之又为了打点狱卒,疏通关系,更是支取了不少。
程朱氏近来无心管这些庶务,几乎交予了李妈妈,因而并不知实际情状,疑道,“什么如何?照发就是。”
落败
堂中,程朱氏接过那茶水,呷了一口,侧首蹙眉啐道,“拿这茶糊弄我,真是长本事了?”
“不敢,可府里只余下这样品色的了,”李妈妈忙跪道,“还有底下人的月钱,也委实是支取不出来了,方才来烦扰夫人。”
寻常时候,像李妈妈这样近前侍候的,一般是一两,旁的下人则五百钱至八百钱不等。在以往自是算不得负担,逢年过节还能给添点。
只是今时不比往日——
她端着茶盏的手微收,终是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知晓再维持不了旧日的气派。心中一恼,她发了狠劲儿将茶盏往地上砸去。
碎瓷片与茶水在李妈妈的手边迸裂开来,唬得她瑟缩了下。
她毕竟跟了程朱氏一辈子了,也不愿看到这些,又是唏嘘又是心疼,“夫人——”
程朱氏托着额,重重缓出了几口气,良久方道,“我知道了,你去我屋里,妆奁中取些出来拿去当了,暂且抵一抵。”
李妈妈抿了抿唇,垂手道,“是。”
脚边的碎瓷片久久没有人来清扫,程朱氏愈看愈恼,正要发作,程老爷带着一身风霜踏过门槛,又不知奔波了几处。
她忙迎上去,接过他褪下来的氅衣。经过那摊狼藉时,心里突突的。
不过几日,程老爷头上的银发却添了不少,他屈指揉着眉心,满面疲惫,“今日府中没出什么事罢?”
程朱氏默然不语。这时,李妈妈正取了她屋里的簪钗往外走,见老爷回来了,先是见了礼,才去做自个儿的事去。
程老爷久久注视着李妈妈离去的方向,开口道,“府中也该清减些人手了。”
“不可,”她一怔,旋即驳道,“这阖府上下,什么事不需要人。老爷不管这些,自是不知道的。”
他放下手,重重拍在几案上,“你再看看这府里,还有几个人在,养那么些吃白饭的做什么。”长子不在,公主远嫁,梅姨娘又在长余休养,府里当真零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