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装作没有听懂,转脸对一边的婢子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为陛下安桌布椅。”
那被点了的婢子一颤,忙应下。
昭容又撑起一个笑来,“皇兄一路来定也乏了,不若移步去正厅,且先用了晚膳。”她心如鼓擂,想着,若是他不答应,她又该如何应对。
好在姜怀央并未一直揪着不放,微微颔首,便随那婢子去了正厅。
新帝一走,喜堂内的氛围便松快不少,程家宗亲几个相识的聚在一处,相互耳语不休。
程老爷觉着额上似有冷汗涔涔,抬手抹了一把,吩咐赞礼者继续。赞礼者唱了三声后,却不见程行秋有所反应。
他怔怔地垂眸,目光虽像是落在地上,却显然不是在看那处。
他是先帝在位时登的状元,念名儿也是先帝念的,此后改朝换代,又不见升迁,因此新帝即位个把月,他从未一睹新帝圣容。
他不识得新帝,却不会不识得这玄衣男子的面容。
那时在圣河寺,便见这男子与泠泠站在一处,他记得他当时以为新帝是欲轻薄泠泠,因此语气十分不善,也不知——陛下是否会介怀。
他愈想愈慌乱,生怕因为一句话,自断了前程。他几乎是恨不得现下就冲出去,给陛下赔罪。
只是眼下什么时候他也清楚,不是能随随便便离开的。
他忽地觉得胳臂上有一只手挽上来,她声音柔媚,“夫君——”他侧脸望去,昭容已是戴好了喜帕,见不到她的神色,可他知道她此时定是微蹙着眉,眸中隐有忧愁之色。
她放轻了声音,使得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
程行秋被唤得心头一软、或许旁人觉得昭容任性刁蛮,可她从不会在自己面前摆长公主的架子,甚至对他照顾有加,全然是寻常家女儿的模样。
陛下日理万机,哪来功夫记着他小小一句话,若真如此,他再去圣前一提,那才是给自己找事。他如此想着,便暂且将此事搁在了一边。
之后,仪式自是继续进行。
随赞礼者一声“礼毕,退班,送入洞房!”,这繁杂的仪式便算是结束了。两个年轻婢子持龙凤花烛在前边引着,一路将程行秋与昭容两人引入西厢房。
因着新妇是公主只尊,并无人敢来闹洞房。礼成后,天色也暗了下来,程行秋便主张挑了屋内大部分烛火,只余下一盏。
微弱的灯火映照着,屋里昏暗,只显出红罗帐内两个相依的人影。
而阮玉仪院儿里,则是另一番景象了。
院落里虽无人影,但主厢房的灯火还亮着,显示着里边的人尚未歇下。阮玉仪执一白子,稍加思索便落下,玉质的棋子与棋盘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她静静等着矮几另一边的木灵,落下另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