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城赶忙撑住他,扶他坐到旁边的靠椅上。见夏书言面色蜡黄,庄兰敏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儿看着情况。”夏书言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走。“傻孩子,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除了等待,咱什么都做不了。”叶秋城赶快劝慰她:“阿姨,别让书言走。回去了他只会更难受,也休息不好。不如在这儿等。”庄兰敏愣了片刻,态度也软化了。她叹口气,对叶秋城说:“那你先回去,我陪书言。”叶秋城看到对方憔悴的面容感到心疼,便说:“别,你太辛苦了,我来。”“那怎么行!书言跟我说你之前生过一场大病,现在还得十分注意。这几天你连着陪床,累倒了怎么办?”“万一有什么差池,还能有比医院更安全带地方吗?”庄兰敏拗不过,只好先行离开。叶秋城见对方走远,就问他要不要喝水,吃不吃东西,他都摇头。他知道,一旦开口,叶秋城就要独自离开,去别处买饭。可他无法独自坐在这里,无法独自看着空洞的门。门的后面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后果哪能自己承受。他只能抓紧身旁的定海神针,下意识地靠上熟悉的肩头。叶秋城顺从地搂住他,找了个他或许舒服的姿势,用最轻缓温柔的声音说:“书言,有我在,睡吧。”合上眼后,夏书言做了个梦。他梦到一家人围在河边的木桌旁吃烧烤。天是晴的,像海一样蓝,日光热烈地拥抱着世间万物。庄兰敏和他从未谋面只见过照片的继父给奶奶夹了坨烤五花肉,然后笑着夸他手艺越来越好。他拱了拱身旁的叶秋城,悄悄冲对方竖起拇指。叶秋城习惯性用手背揉了揉鼻尖,在他耳边说,最厚最大的那块等会儿留给你。奶奶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话,在旁边说了句,傻样。然后他醒了。巨大的玻璃窗外,天空正在落雪。银白色覆盖地面,也覆盖住整座灰扑扑的城市。安静的走廊内突然出现脚步声,医生由远及近,走过夏书言身边,推开那扇他永远无法碰触的门。夏书言突然想起,当年夏文涵和庄兰敏b-2000-奈河之水ii人真的是种奇怪的生物。在得知奶奶永远离开的那一刻,夏书言一滴眼泪都流不出。他觉得那句话好像是某种玩笑,和自己完全无关,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自己只是屏幕这头的观众,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可身旁的叶秋城快要哭成泪人,他愣在原地又显得太傻,就像机器人一般掏出手帕,胡乱拭去对方脸上的水渍。医生也知道他家的情况,说他还太年轻,后续的手续还有签字可以让庄兰敏来办,夏书言最担心害怕的一幕最终没有发生。听到医生的话,他竟感到释怀,但短暂的轻松后,自我厌弃的罪恶感逐渐甚嚣尘上,蚕丝般细密地将他包裹。就在这时,有个人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肩膀。刚才还在吐丝的蚕忽然消失不见,脚下的束缚感也随之减轻。他仿佛能好好地站立,能像个正常人和医生对话,还能问出“我是不是需要通知家人”的问题。见医生点点头,夏书言正要走,旁边的叶秋城迅速拦住他,说自己去打电话,让他在这边等着,还询问刚刚凑上来安慰他们的护士,能不能暂且照看他片刻。可他不想叶秋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