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不能怪艾德斯坦纳心里没数。
非定常气动力研究,本身就是非常复杂的多学科问题。
通常情况下,别说是计算,就连地面模拟都无法完全还原实际情况。
但像是音凹坑这种问题如果真要去试飞,又不可能真的让飞行员去达到颤振边界,都是看情况差不多之后见好就收。
因此,当前的所有经验模型,结果都偏保守。
“没错。”
刘洪波这会也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当即回答道:
“临界翼型虽然可以获得更高的升阻比,但在音附近的度区间内流动情况比常规翼型复杂得多,最终表现在颤振特性上就是更严重的颤振度下陷现象。”
“那岂不是说……”
艾德斯坦纳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刘洪波却伸手阻止了他,示意自己还有话没讲完:
“另外,颤振度下陷,并不是临界翼型在跨音范围内所出现的唯一异常问题。”
“我们对几种具备典型特征的机翼进行了风洞测试,现在跨音区,尤其是凹坑最底端附近出现的颤振现象更加复杂,比如在某些马赫数和特定攻角下,先后或同时出现了拍响应、极限环振荡、失颤振、单自由度颤振、猝响应等一系列现象……”
这一句话,又让某几个人不免有些尴尬——
华夏人擅长的显然不只是数值计算,在风洞测试的水平上也并不落后……甚至可以说是领先于人。
好在,刘洪波这会早就忘了刚才的那点小事,很快继续道:
“我们的模型可以相对准确地还原出极限环振荡的测试结果,也就是您刚刚提到的,曲线上不连续的那一段,但对于其它规律性更差的现象同样无能为力。”
“而且博士你也应该知道,哪怕是风洞测试,也只能定性,而非定量模拟出这一度段的真实响应情况……”听着刘洪波的解释,艾德斯坦纳觉得有点头皮麻。
他甚至开始有点庆幸,当初自己拍板,把机翼设计这一坨工作给甩了出去。
实际上,全世界第一个使用二自由度舵面模型进行地面颤振模拟的国家正是法国。
或者严格来说,正是达索。
但也正因如此,艾德斯坦纳反而更容易想象到,对方描述的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地狱绘图。
考虑到今天的时间宝贵,他决定暂时放弃中间部分直奔主题:
“所以……既然无法达到马赫数o。95的设计要求,那么贵方的设计结果具体是多少?”
艾德斯坦纳当然没看过论语,但也知道取乎其上,得乎其中的道理。
因此,虽然表面上提出的目标是o。95,但其实还有一个稍低一些的心理预期。
只不过之前从来没跟其他人提起来过。
如果华夏人能实现这个最低门槛,那为了不耽误项目时间表,他也愿意接受这一设计方案。
然而,刘洪波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艾德斯坦纳的预料:
“等等……”
前者皱了皱眉:
“我刚刚只是在介绍设计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但并没有说达不到设计要求啊?”
“ah?”
艾德斯坦纳这边连心理建设都已经做好了,结果却听到了这么个回答。
这短短半个下午之内的大悲大喜,让老头子的心脏有点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