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太子似乎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才问完,又见她将头垂到了自己肩侧,周身上下的无力感倾泻而出。
刘郢一顿,心间好像立即束了块沉沉的石头,拉着整个胸腔往下沉,他的双手无意识握紧,想再问一遍,可想想还是没有再张口——来时就知道她尚在兰房殿了,而信平侯母女入宫的事他也清楚。
这是在那受了什么委屈?
轮得到申容都这般了,可见是多大的事了。
太子没有抓着问,只是徐徐转过身,拉着她的手环住自己,让她贴在了自己胸口,轻抚着那瘦削的脊背。
屋内还候着几个大宫奴的,茵梅和元秀尚在廊下,人吉和庆喜正在墙边添上铜熏炉,尽善悄摸抬头看了一眼,待那头忙活完,就悄无声息的领着几个小的退出去了。
等穿好鞋履退至门边,再一回想方才在天禄阁外——太子全程无视王良娣,不禁摇了摇头。
申容一时没有去回答太子的问话,就抵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周身的气息,回想起下午在兰房殿内的所有事,和钟元君指责她的话……
试问当时劝郑皇后的那句话她能不说吗?就算不说,她难道不清楚郑皇后最后还是帮不了长宁侯一家?到了太康八年或是更早的时候,钟元君还是会随着夫家被赶出长安,至此永远不归。
但她当时又不得不那么说,好以此杜绝信平侯母女之后不断入宫,不断纠缠。
说与不说,好似都能,又好似都不能,因此事后她觉得身心俱疲——无论这一世的钟元君如何对她,上一世她对她的恩情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犹记那时身处冷宫,钟元君捧着食笥躲在假山后头,叫小宫人给自己递进来,二人对视时,她脸上那抹安慰的笑……
至今回味起来,都依然是她那辈子入宫后所见的唯一一抹阳光。
这一世自给钟元君定下了尹家的亲事后,她全神贯注太康七年的政变,专注于自己家的事,哪怕是空闲时间都刻意不让自己想起钟元君。
她总觉得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当今日,当那一刻见到钟元君脸上的震惊与愤怒,她又顿住了。
这一世应该恨的人成了自己爱的人,应该爱的人倒成了恨的人。
想想也荒唐。
原本回了金阳殿,她心中的思绪已经退去了一大半,也不愿意再去主动回味,可当入门瞧见刘郢时,不知为何又是一阵恍惚。
她忽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累——哪怕知道自己不能在刘郢身上沉迷,哪怕知道面对刘郢她依然需要戒备,可当他开口相问之时,她又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忍不住想要依靠着他大哭一场,将心里藏着的那些东西统统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