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止住一会,郑皇后大概是想起信平侯那一家子就头疼,也不再提,过后又问到了小玲姬的身子。
“我下午才把她接到我那儿,正预备让太医去瞧瞧的,后来就来了您这。不过瞧着她身子也好,身边也安排了人照看,明日一清早再请人去看也一样。”
郑皇后点了点头,放下玉盏,提起小玲姬自然而然想起大玲姬,想了多久这里头的事,就沉默了有多久,突然一叹气,又开始骂起来,“蠢笨如猪,提拔她是来生养的,这么久了不见动静,还做出这样的事来,与她姑姑真是不能比。”
“王娘娘——”申容将目光放置身前的案几上,轻言细语地接过话,“好像也是知道的。”
郑皇后一惊,“什么?”
申容便做惋惜状,慢吞吞地说了起来,“原是不想同母后您说这些的,可如今闹出了人命,终归是件大事。”一面说,一面挪坐得离郑皇后更近些,声音也放低许多,“阿慧同王娘娘亲近是自然,毕竟连着血肉的关系,总是一般人不能比的,可自打搬入金阳殿至今,她有什么事都只同王娘娘说,也只听王娘娘的,妾往东山去之前就嘱咐过她,让她有处置不了的事,就来找您或是叔衣,不想她还是没听得进去。”
“妾觉得不妥,可也实在不知道如何说的好,总不能叫人远离了自家人的罢,这才没了办法和您说,也和您请教。”
后宫最忌拉帮结派,就如同前朝忌讳大臣们为利益各成党派一样。
郑皇后又岂能容忍?
原先她也只当王慧是年纪小,初嫁人,要依赖自己姑姑是人之常情,所以可以说得上还有些纵容,就连婚前一夜也允许她不按规矩的住在王美人宫里,这期间,或多或少也因为郑皇后信任王美人是个老实忠厚的人。
万不想就连她也如此使心作幸?
知道了如何不首先来报自己?难不成还以为能瞒下去?
郑皇后自认识人无数,已是无人能逃得过她的眼睛了,不想竟在眼皮子底下被人骗了。
越想越气,她一拍桌案起身,“没了半点规矩,孤看是放纵她们过头了!”
想想也荒唐。
等申容再回金阳殿的时候,已是戌时过去好一会了,殿门未合上,刚至廊下就瞧着太子正坐她平日书写的案几前看书。
案上孤灯一盏,窗棂朦胧月色流淌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男儿郎薄唇微抿,鼻梁挺直,一双浓眉微微皱起,阅览得很认真。
她就停在门边看了许久,边上的几个宫奴不知何意,也不敢轻易出声。
直到廊下寒风轻拂进去,让他分出一丝神,才留神到屋外的人。
“多久回的?傻站在那做什么?”
这风把申容黛青的衣袂裙裾也吹起,她脱了鞋履,并不觉着冬日的风沁人,一双白皙玉足直接落地,往刘郢身边碎步过去,羽睫扑下,轻缓地跪坐到了太子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