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里头?”
楚青崖大感诧异,她应早就准备好了。明日就要开考,今日傍晚应试的学生们就要经唱名、搜检、领签入场,过时不候。
他疾步走到牢房中,还没进去,铁门里就传出激动的声音,正是他那位磨磨蹭蹭的夫人:
“来得及来得及,你就再帮我押一题……”
他真想大叫一声“来不及了”,就听薛湛在里头温言细语地拒绝道:
“……岘玉,你太紧张了,这样是不行的,我眼下同你说了,你也记不住。”
江蓠听到“不行”两个字,就跟爆竹似的,当场炸了。
楚青崖听了几句,直拍大腿,以往都是在心里骂薛湛,这会儿反倒觉得他脾气太好了,她语气这么冲,还刺人,就该朝她吼一句,让她意识到没时间了,而不是在那儿委婉又礼貌地跟她道歉。
……姓薛的不中用啊,不中用!
之前楚青崖去京官里问了一圈,得知世家大族的后辈考前都喜欢给薛湛送礼,请他押题改文章,纵然看他极碍眼,也抵不过考试重要,假模假样地下了道公文,让他来诏狱录证词,实则是每天给江蓠偷偷地补一个半时辰的课。为了防止被有心人瞧见,时辰不固定,有时是三更半夜,有时是大白天。
至于课上得怎么样,楚青崖懒得听,他看到薛湛就犯恶心。反正自家夫人不会跟人跑,就当他是本会说话的书罢了,名满天下的君子还能在大牢里撬他小舅墙角?
楚青崖上前把门一开,手一挥,“说好了吗?好了就出发,申时过了,你还考不考?”
两人的争执戛然而止。
薛湛朝他拱手行礼,“楚阁老。”
江蓠转过头,呆呆地望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楚青崖心道不妙,她这是真紧张了,魂儿都不像在身上,当下拍了拍她的肩,“申时到了,我送你去考场。你都考过四十二场了,全天下找不出比你考得更多的人,你怎么还把它当回事儿?早上不还胸有成竹喝了两碗及第粥吗?”
江蓠看看他,又看看薛湛,表情终于裂开了一条缝,哭丧着脸道:“令仪,我承认我是紧张了,我只考过乡试没考过会试,你就再给我讲一题吧,万一考到了呢……我总觉得它会考,但我又没准备,这多可怕啊……”
薛湛叹气道:“那我把讲义给楚阁老,让他在车上和你说。岘玉,我也要送学生去考场,实在不能再拖了。”
他告辞离去,与楚青崖擦肩而过时,听到一声“多谢”。
薛湛蹙了下眉,转身又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淡然神情,“阁老言重了,这是薛某应该做的。”
他以为楚青崖是在谢他那天在早朝上帮忙、及时阻止木察音说出秘密,像这种给他夫人一对一上课的膈应事,肯定不会当面出言致谢,所以加了句“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