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想不明白,他便暗笑自己多心,不再去想,将下巴搁在易缜肩膀上。也不过几步路的工夫,说话间就到了,易缜开门,将他放在床上。这一天没有下人,打水泡茶给炉子添炭这样的事都只能自己动手,易缜忙活了好一会,顾不上自己,却总算让秦疏收拾洗漱妥妥当当。
纵然房外寒风袭人,屋里气氛却是温暖如春。两人虽然都有些情动,但此时的光景,却也不能做些什么。只能让秦疏在床上躺好,他坐在一旁陪着说说话,却觉得彼此之间远比平时都要来得亲近。到最后无话可说了,两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静地听着外面时远时近的鞭炮声。
也不知过得多久,秦安跌跌撞撞的奔进屋子里来,他看起来兴奋极了,围着迎上来的易缜先转了两个圈,小脸都涨得通红通红的:“爹爹,大爹爹,下雪啦!下雪啦!”
易缜揉揉他的脸,笑道:“是么,难怪我觉得有这么冷。”
简安在房里一张望,却看见秦疏在床上半躺半靠,跑过去扒着床边道:“爹爹,你就要睡了?外面下雪,你不起来看吗?”他又扭头看了看易缜:“大爹爹,今天不是要守岁?”
易缜听到下雪,只怕秦疏着凉,更不想让他出去,走过来摸摸简安的头:“守岁就是守着睡觉,大爹爹不正是留在这儿守着爹爹睡觉……呃……”手臂上被秦疏暗中狠狠拧了两下,埋怨他胡乱教小孩子,简安当真了还没什么,要是被简安出去了跟人这么一乱说,这还要脸不要。
简安觉得有些不对劲,左右看了看,只见两个爹爹脸上都是笑眯眯的。他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不一会就忘了这岔,手舞足蹈地给两人讲了一阵烟花有多好看,爆竹很好玩等等,说了一会,他就还要出去。
易缜早有训练有素,不等秦疏吩咐,已经先拿了件袍子给简安加在外面。想了想,还是将对面的窗子推开了一道,转身对秦疏道:“下不为例。”
回头见秦疏自己将被子拉高,盖到肚子上,也是很小心谨慎的样子,对他抿着嘴角笑了笑。
南方一带难见雪天,这时下的也是碎雪,从窗口瞧出去并不分明,然而声音簌簌的,就算杂着声声爆竹,也显出几分宁静安详来。
开着窗看了不一会,秦疏就倦了,只是鞭炮声时时响起,睡也睡得不安稳,窝在易缜怀里迷糊了好几次,总算等到了午夜,小家伙精力过人,一双眼里睡意全无,精神抖擞地来叫两人。
这是这一年里最后的辞旧迎新,由易缜亲自来点,当下秦疏也起来了,抱着简安站在房门口,看他把一大串爆竹点燃丢大院子里。那雪虽小,却盖住了泥士,地上已经是雪白一片,几乎也就在同一时刻,远远近近鞭炮声大作,响成了一片,仿佛宁静的夜色也沸腾起来。
易缜搂着身边的妻儿,等到爆竹声稀松下来,拉着他两人退回房内。
去者之年已去,只望来年,一家人能够平安喜乐。
简安只盼着这雪再下得大些,他一心想着要堆雪人,大清早就爬起来看,可江南的雪那里积得住,地上只得薄薄一层,眼看都要化了。把他急得没法,奔来找两个爹爹想办法。
“下不下雪这事得看老天爷,别人可没有办法。”易缜道。“等以后咱们回去北方,有你看不完的大雪。”
简安见他两人也无能为力,只觉得十分失望,眼泪汪汪的在眼眶里转,小声地嘀咕着:“可我现在就想堆雪人嘛。”他两手合十,喃喃道:“下雪吧,下大雪吧!”
这孩子一直活泼,这时见他这么沮丧的样子,秦疏不由得十分舍不得,开解他说:“要是下了雪,十五那天你就不能出去看灯了,你不想看灯了么?”
简安偏着头想了想,在他的小脑袋瓜里,看灯自然是很好,可眼下的堆雪人也有着莫大的诱惑力。于是有了个主意:“这几天下大雪先让我堆雪人,然后出太阳,我们再去看灯。”
秦疏见他打得好一场如意算盘,忍不住笑道:“你倒想得挺好,就不怕大雪下个不停,到时候你出不去?”
易缜见他这么说,不由得偷偷笑了,轻声道:“你不也是老早就闹着要去,真要下大雪,你不也是一样的不能去。先说好,要真是大雪,简安不能去,我也不会让你出门的。”
秦疏恼他拆台,背着简安拉过他一只手来使劲地掐,一边恨恨道:“我就是要去,才不管下雨还是下雪,就是下刀子也要去。”
这稍不顺心就动手的坏习惯也是最近给惯出来的,他没多少力气,却极有技巧,只捏着一点点皮肉重重的拧,反而让人极疼。那一处的皮肉想必是红了,然而易缜很有苦中作乐的精神,反而乐见他这么活泼亲昵的举动,对此只是笑,必不喊疼。
简安一看,也有样学样,他可不敢没大没小,只是抱着易缜一条脚,扭着身子道:“简安也要去,要去要去,下刀也要去……”
简安这么一搅,秦疏反而没法再绷着脸,先是瞪了易缜一眼,却忍不住噗地一笑,拉过他的手看了看,朝被拧的地方吹了口气,问易缜道:“疼不疼?”
易缜满眼温柔地瞧着他一举一动,只笑了笑,摇摇头。
于是秦疏放心,只觉得应该不是很疼:“看你敢不让我去。”
那雪却就真是这么一场,接连几天都是晴天,夜里可以放烟花,那特制的烟花当真不枉花了易缜那许多钱,造型多样色彩绮丽,引得简安把小手都拍红了,而秦疏也一直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