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也就由着他去,住椅背上一靠,懒洋洋道:“他是睡着了吧,就刚刚动那么一下,现在没什么动静。”
“天还早呢,哪有这个时候就睡的。”易缜反驳道,纵然秦疏肚子里没有半分动静,他也仍旧兴致勃勃。
“他和你当然不一样。”秦疏撇撇嘴。“你看简安小时候也是整天睡的时候多,你才什么都不懂。”
易缜一笑罢了,也不和他争辩,拖一把椅子紧挨着他坐着,手仍然轻轻地放在他肚子上抚摸,耐着性子细声细气地和肚子里的胎儿说着些傻话。
或者是胎儿当真心有灵犀,又或者是他这时的运气很好,手掌下微微一动,仿佛水波在微风吹动下轻柔地拂过。若不易缜注意力十二分地集中,只怕就发现不了的。
秦疏当然也有感觉,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再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一归彼此四目相顾,吃惊之中更是惊喜莫名。终然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然而直到这时,才那么真切地感受到它是那么鲜活的生命。
“动、动了。”易缜结结巴纠地道,先是诧异,继而欢喜莫名。“他动了,他会动了!我儿子会动了!”
秦疏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眉眼间也不由得带了笑意,这一点小小的插曲,将方才若菡提及自己故乡时,那种莫名涌起的复杂思绪盖了过去,他把手温柔的扶在肚子上,轻声嘀咕着道:“你想得倒挺美,也不一定是儿子呢,万一是个女儿?”
“他就是我儿子。”易缜却知道定然是儿子无疑的,这时也不管秦疏说什么,只顾晕乎乎地傻笑。
他们两人在这儿说着话,外面只听得噼噼啪啪的响声大作,是简安他们把鞭炮放起来,烟花却还留着,要等到天黑了放才好看。胎儿像是知道今天是个热闹喜庆的好日子似的,不过片刻的工夫,竟然悄悄地又动了一次。
易缜自然是惊喜,秦疏却猝不及防,扶着肚子低低地‘啊’了一声。
易缜都有草木皆兵了,一惊一乍地问道:“肚子疼么?”
“也不是疼。”秦疏靠在他肩膀上,有些不好意思,埋着脸低低地道。“他又动了……疼倒不太疼,就是,就是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易缜只能隔着肚皮那么摸上一摸,自然不能体会,听秦疏这么说,他自然也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道:“你不是说他整天都在睡,那他今天怎么这么活泼,是不是你刚才饭吃得太少,他肚子饿了?”
秦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一想也不服气:“我又不觉得饿。他那么小,哪里知道什么是饿?”
“那么就是你今天亲自下厨,累着他了。”易缜不由得心疼道。
秦疏摇头:“又不是要他动手,好端端的睡在肚子里,要累也是我,怎么关他的事。”
两人都没觉得自己这些问题傻里傻气,争论一通,全然毫无头绪,易缜还等要再说:“那么就是……”
秦疏却争得恼了,他没易缜那么多的精力来想像那各种可能性,索性掐住易缜的手臂道:“我说不是,不是就是不是。”
易缜也不缩手,忍着疼任由他拧,只会瞧着秦疏情不自禁地笑,半晌柔声道:“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秦疏这才点头作罢。
两人说了这一回儿话,秦疏这才发觉易缜的一只手还伸在棉袄里摸着自己的肚子,再想想幸好这时候简安他们都没回来,若是来个人看见两人这般情景……脸上顿时发烫,推开易缜的手,一手拢着衣服,找着话道:“坐在这儿有些冷了,我们回房里吧。”
易缜道:“好。”
秦疏按着椅子就要起身。谁知易缜的手从他身上收回去,却扶着他的手臂,俯身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干什么!放我下来。”秦疏吃了一惊,然而两脚离了地,他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本能的反应却是伸手紧搂住易缜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地去。
易缜自然把他抱得稳稳当当,借着烛光看去,秦疏面色酡红,然而眉间之间满是掩不住的盈盈喜意,神色温柔的一汪春水似的。
易缜此时此刻突然很想亲亲他,但还是克制住了,只低头用嘴唇碰了碰秦疏都有些发红的耳朵。轻声道:“今天旁人都不在,外面没人点灯笼,天黑不好走,我抱你回去。”
说着就住门外走,外面的房檐上果然没有挂灯,走廊暗暗的一片。刚从屋内出去,只觉得外头寒风凌厉刺骨,秦疏不由得缩了缩,易缜立即便发觉了,将他又往怀里紧了紧。
“叫简安他们看见了,那多不好意思。”秦疏伏在他肩膀上,声音透过衣料传来,微微有些低哑,话虽然这么说着,他却没有挣扎着想要下来。
“他们都在前院,这时候想必正是玩得开心,不会过来的。”易缜柔声道,仿佛要验证他的话,空气里满是火药的淡淡香气,透出年所特有的喜庆氛围,昏暗里一点亮光,原本是一颗鞭炮从被丢到半空中,然后才啪的一下炸开,伴随而来的是简安远远的拍手欢呼。
远处也有零零落落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更有谁家的孩子等不及,早早放起烟花。
偶尔有一两颗特别亮的,照得院中光影明灭。
秦疏看了两眼,认同了易缜这个说法,不必担心简安会突然在面前钻出来,他也就放松了不少,轻轻笑道:“你走慢点,小心些,可不要摔了。”
“不会。”易缜走得稳稳当当,顿了顿又说:“真要摔了,我在下面垫着。”
“你浑身都是硬骨头,硬梆梆的,当垫子也不软和。”秦疏嫌弃道,原本紧搂着他肚子的手却悄悄放开了一些。心里又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这样的场面,似乎曾经也经历过,侍要细想,偏偏了无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