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理智回笼,骂道:“该死的扶桑人!他们说停靠码头修整,却引来的……追击的船队,他们说是大明的海军!”
柳娘做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生气道:“神父,您自己想想,可能是我们的船吗?我们若真有那样的本事,何至于现在这样!”柳娘让人推开窗户,这户人家的院子已经没有了围墙,远远可以看见被炮火轰毁的街道、城市。
“我是香山县肖县令,这里就是我的落脚地,连我都只能住在这里,百姓遭受怎样严重的损失不言而喻。”柳娘气愤道:“扶桑人向来不讲信用,戚继光老将军在的时候已经把他们打败了。自此,这些小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进犯,总是假借海盗的名义,上岸烧杀抢掠!唉,没有陛下的旨意,大明的军队并不能出海,这些您是知道的。这次为了反击,我已经违背了陛下命令,若是如此,您还要怀疑我,那可太伤我的心了。”
“黄大人,当然不会,你一直是我们葡萄牙人的好朋友。两位神父向主教引见过你,你也一直与澳门保持着友好往来。”
“是啊,是啊,年初你们说地租还没凑齐,我不也愿意让你们延后缴纳吗?”柳娘赶紧找证据证明自己的友善。海贸是怎样巨大的收入,澳门这个天然深水港,这么大一块地盘,葡萄牙人每年的租金只有五百两。她刚来的时候,还欺负她人生地不熟,特意遣人来告罪,说今年受大风影响,生意难做,五百两地租都付不起,要求延迟。
“是的,黄大人是最友好亲善的人。”神父现在也判断不出,这次是扶桑人还是大明人或者只是流窜的海盗作案,不过他既然活着总有查明真相的一天。“不知道澳门怎么样了,主教大人和市政厅官员呢?他们可安好?”
“这真不知道,两方正在交火,我们不方便靠得太近。等他们走了,澳门人们已经组织起防卫,为了避免被误会,我们并没有靠岸,是在回程的路上发现您的。”柳娘解释道,“请你安心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之后,我会派人送你去澳门的。”
“感谢你,慷慨友善的黄,主会保佑的你的。”神父虚画十字架,十分感谢。
柳娘毫不客气接受了这份谢意,让心腹充作仆人在被海盗损毁的房屋里照顾神父。
凌晨,小宇一身腥味儿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主子,不负所托,澳门葡萄牙人已经尽数剿灭。教堂损毁,市政厅损毁……我们穿的是倭服,使的是倭刀,若有漏网之鱼,也肯定认为会倭寇干的。”
渔家傲
“做得很好!”柳娘起身扶起小宇,道:“待统计过后军功论功行赏,你当为百户。香山卫中,你明面上也只在江星移一人之下。”而实际上我最信任的是你!柳娘这句话没说,但相信小宇能懂。
“谢主子。”
“你先去洗漱修整,剩下的情况,晚上再来找我汇报。”柳娘先请小宇回去休息、
幸存的神父在柳娘的控制下养伤,澳门已经没有了葡人的踪迹,这场持续两天一夜的海战就此结束,柳娘相信,有这样的战况打底,筹建香山卫不成问题,甚至在自己的履历上,也是一笔大大的光荣。
由林峰代呈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柳娘等着京中传来好消息。在此期间,她一边从重优抚死伤者,一边接连带人忽悠幸存神父。
等神父伤好的差不多,柳娘提出送他回澳门。结果澳门残垣断壁,整个澳门幸存的只有少数走亲戚躲过一劫,或者面容特征不明显的葡人。
“是扶桑人!是扶桑人!”好不容易看到本国神父的人们纷纷围在神父身边诉说,“主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是恶魔,他们会下地狱。”
被精心照料这么久,神父在感情上本来就偏向柳娘,能坚持调查取证已经是难得的谨慎,而今看这满目疮痍,听着幸存亲人同胞的哭诉,便是神仙也忍不住,更何况他只是个神父。
“黄大人,我要向教皇告发扶桑人的无耻行径,我也要向国王申诉,这些人不会有好下场的。”神父含糊骂道:“这些该死的犹大!”
柳娘假装自己听不懂,问道:“啊,神父,我对您的遭遇万分同情,可之并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我能帮您作证,其他的不能再做更多。您知道,陛下并不喜欢官员过多干涉别国政务。”
“黄大人,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神父叹道,“我要马上回国,带着我的国人一起,谁知道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会不会再来报复!”
“好的,我完全理解您!虽然没办法和您战在一起对抗敌人,但我能送您一艘快船,希望您能早日回到故乡,为死难同胞讨回公道。”
“慷慨的柳,你是如此友善,果然和约瑟夫说的一样!主会保佑你的!”神父再赐虚化十字架。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柳娘笑道,“我的朋友,那你准备怎样安置遇难者遗体呢?要知道海边太热太湿,尸体并不能长久存放。”
“都葬了吧,我来主持葬礼。”
“神父,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围在神父身边的人听了,立刻关心起自己的切身利益来。葬礼是一系列复杂的仪式,若是神父坚持主持完葬礼再走,就会错过季风季。他们势必要在澳门多留一年,这个鬼地方,他们多待一天都不愿意!
神父为难的看了看幸存同胞,又看着临时被收拢的尸身,不知如何是好。
“神父,您觉得这样可行吗?您做一场大型的祈福,为死难者祈求主的祝福,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说起来澳门还是大明的领土,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难辞其咎。请让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赎我心中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