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丹琅拉近关系,”曲沉舟轻轻捏了一下鼻子,皱眉问:“世子去哪里了,怎么一身酒味。”他清楚重明的习惯,就算是赴宴,也不会喝太多酒,带这样浓的酒味回来。柳重明就等着这一问,故作漫不经心道:“喝花酒去了。”“哦。”曲沉舟看他一眼,去柜子里翻了片刻,找了解酒药出来,又给他倒了杯茶,也在他对面坐下。“丹琅这个人……”柳重明啪地把茶杯放下,打断了他的话,曲沉舟不解:“世子有事?”“有事,”柳重明眯着眼看他:“我去喝花酒,你一句哦就完事了?”曲沉舟更不解:“世子想让我说什么?”“你之前倒是想得起来提醒我会演一些,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柳重明咬着牙,逐字逐句地说道:“既已经住在纱笼里了,拈酸吃醋学不会?”“拈酸吃醋……”曲沉舟念了一遍,不由失笑,柔声回答:“我这样身份的人,哪有拈酸吃醋的资格。”柳重明僵了一下,原本不知藏在哪里的烦躁冒个头,又不忍钻出来,他在袖中用力捻着手指,努力不去想在欢馆中见到的一切。正脑中一片混沌时,又听人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也不知世子这一杯花酒能喝多长时间?”“你!”柳重明听着对方话里有话似的,被戳到痛处,正待勃然大怒,又冷哼一声:“这样说,难道是想勾着我,亲自较量一番?”“较量喝酒吗?”曲沉舟明知故问,忍回一点促狭的笑意,正色道:“世子刚刚说我不多问,因为我知道世子洁身自好,非浪荡之人。”柳重明抬眼看过去,曲沉舟清澈的目光认真淡然,并没有揶揄嘲讽的意味,心头那点不安变成了负罪感,半晌冷哼一声,重端起茶杯:“说得好像跟我很熟似的,从前一起喝过花酒?”“喝过酒,花酒倒没有。”曲沉舟笑了一下——他们曾在躲开所有人的地方,双臂交缠,一起喝下合衾酒,怎么会忘呢?见柳重明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刚刚的话题:“丹琅这个人并不安分,为了蝇头小利便敢铤而走险,也许江行之就是看中他这一点。世子怎么打算?”“冷他几天。”曲沉舟莞尔,冷静的重明果然与他最默契:“我也正有此意。世子之前怪我不肯求人,如今我有几件事求世子,不知世子能否应承?”“你说吧。”柳重明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不自觉间勾了一下,忙低头喝茶——在他们之间,潜移默化有着变化的人,也许并不只是他一个而已。“第一,冷丹琅几天是应该的,烦请世子再为他派两名护卫,允他外出。”柳重明点头。“第二……这件事可能有些困难,毕竟时间过了很久,”曲沉舟停了许久,才慢慢说道:“烦请世子派人去长水镇向南十五里处,问问看,六年前江行之是否在那里出现过,遇到了什么人。”柳重明一惊,他知道曲沉舟绝不会信口胡诌,让他无端地去查六年前的事。“为什么?”“我这些时间努力回想了很久。在奇晟楼之外,我只给一个人卜过卦,只是当时慌于逃命,并不太记得对方的长相,按照年龄算来,也有可能就是江行之。”只有这个可能,能很好地说明,为什么江行之的名字并不在册子上,却对他如此留心。柳重明心中盘算一下,六年前的曲沉舟只有九岁,他记得方无恙讲过,曲沉舟曾在那时犯了一次大错,之后足有一年多没再挂牌。如今听“慌于逃命”便知,恐怕是曲沉舟又一次逃出来,可曲沉舟逃过这么多次,为什么这一次会算是“大错”,在那之后又为什么有一年多没能挂牌。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逃跑的路上,还会有心情为人卜卦。虽然知道对方极有可能拒答,他还是尝试着问了一句:“江行之去长水镇,是受你所托吗?”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个可能。长水镇是曲沉舟出生的地方,那个时候,曲沉舟极有可能清楚自己逃不掉,又有求于人,才求江行之前往长水镇。曲沉舟所求能是什么呢?再往下的事,他居然有些不敢多想。对于他的问题,曲沉舟果然只含混点头,避重就轻地回答:“我怀疑,江行之在那里遇见的人,就是他所效命的人。世子也可以从几位王爷这边着手,看看究竟有谁曾经六年前去过那里。”“好,”柳重明应允他:“还有吗?”“还有一件,第三,我想见一见宁王和怀王。”“所以呢?”白石岩热得扯着衣襟直往里扇风,又用帕子包了冰块直接贴在脸上,哪怕是这京里最好的明月楼,该热起来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