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为人长辈,便含笑道:“说来今日我家阿衡,倒也说到你了……”萧牧闻言微抬眼。“提到你们母子待她诸多照料,又说到你帮她做成了不少她想做之事。”永阳长公主笑着道:“你们这般照拂于她,我倒是要道一句谢的。”萧牧笑了笑:“应当做的。”且若谈照拂,他倒觉得,她给他的“照拂”要更多一些。永阳长公主看着他,道:“倒甚少见你这么笑了。”“我与殿下也甚久未见了。”“是啊,是很久了……”永阳长公主轻声说着:“你与京城的故人们,更是许久未见了……此次再回来,虽已时隔多年,却也要小心谨慎,当心勿要暴露了身份才好。否则等着你的,可就不止是萧牧的麻烦了。”“是,殿下放心,我定会谨慎行事的。”水榭外夜色静谧,唯一池水波随夜风微晃。二人又谈了约半柱香的工夫。萧牧起身告辞。“深夜前来,本为礼数不周之举,加之时辰已晚,便不再叨扰殿下歇息了。”“你能来看我,这般有心,我已是很高兴了……”永阳长公主微微笑了笑,道:“只是你入京后,暗中的眼睛必然无数,往后还是叫人传信为好,切莫再冒险亲自过来了。”萧牧应下,行礼后退出了水榭。守在外面的其蓁嬷嬷见他出来,无声福了福身。待那道挺阔的墨色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披着裘衣的永阳长公主也自水榭内缓步走了出来。其蓁赶忙上前相扶。“这孩子经历了这么多,这些年来瞧着像是被磨平了性子,实则骨子里却还是个固执的,和时大哥一个样儿……”永阳长公主对着夜色长长叹了口气:“也罢,便由他去吧。”翌日,天光将开未开,正值上朝之际,文武百官沿着巍峨宫墙而行,身侧有内监垂首提灯。行在后面的几名官员小声交谈着,言语间隐隐可闻有“定北侯”几字,但见前面便是汉白玉桥,待过了桥便是金銮殿所在,遂都噤声下来。百官入得殿内,一时只见御阶龙椅之上空空荡荡,尚不见圣人身影。这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自年后起,圣人便甚少会出现在早朝之上了,多是由太子代政与百官议事。太子勤勉,此时已身着朝服立于御阶之下,接受百官叩拜。而不多时,只听得一声内监高唱:“圣人驾到——”百官连忙跪地行礼。十余日未曾出现在早朝之上的皇帝身形似又削薄了些,被内监扶着坐上龙椅,声音是久病的无力:“众爱卿平身。”太子与百官一同起身。皇帝咳了两声,看向殿内众人:“诸位爱卿……可有事奏?”有几名大臣暗暗交换了一记眼神。有倒是有……但就是说,陛下这模样……他们敢奏,陛下敢听吗?是以,几位贴心的官员们,也只尽量挑了些事态积极或温和些的事情上奏。便是素日里吵得最欢的几名言官,也少见地寡言起来——毕竟,所谓死谏二字,讲求的是死自己,若是将陛下生生给谏死,把人刺激得驾崩了,那名声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且陛下今日出现在这里,只怕为的也并不是听他们奏事吧?于是,早朝平稳地进行着。直到天色逐渐大亮,这是可以直接问的吗?随后便有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萧节使请起。”听着这道熟悉而久违的说话声,萧牧的视线又垂低几分,开口时声音平稳地道:“多谢陛下,多谢太子殿下。”殿内众人见太子将人亲自扶起身来,心中各有计较。“上一次朕见到萧爱卿,还是四年前……”皇帝看向殿内服紫袍的年轻人,称赞道:“今日再见,更显威武之余,亦是愈发沉稳不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