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喻氏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小姑的头顶。坐在那里的吉南弦叹了口气。就……又没他什么事了呗?“阿兄还没表态呢。”宁玉笑着道。吉南弦摊手:“我还有表态的必要么?”“当然有。”喻氏看向丈夫:“总要让我们看看你表现如何吧?”看着那些齐刷刷朝自己望来的视线,吉南弦沉吟了一瞬,双手扶在膝上,尽量维持住家中顶梁柱的威严:“既如此,那待哪日寻了机会,我也当面见一见这位定北侯吧。”衡玉立时道:“多谢阿兄!”吉南弦苦笑不语——是阿兄该谢谢你。分明大局已定,却还肯走走形式道一句谢,如此给他面子,岂能不谢?一家人坐在一处,就与萧牧结盟之事及之后有可能面临的种种局面,对灯长谈许久。衡玉越往下谈,便越觉安心。路是难走的,但只要一家人在一处,便总让人心生力量。如手中持灯,便不惧黑夜漫长。谈罢了一应正事后,喻氏便问起了衡玉在北地的见闻。她本就是在北地长大的武官之女,只是多年未曾回去,便颇好奇如今的营洲是何模样,可有变化没有。衡玉说了许多,有心想让家人放松些,便多是谈些趣事,果然便惹得众人笑个不停,孟老夫人更是笑得眼泪都要飞出来了,拿帕子揩着眼角。宁玉笑着笑着,却偷偷红了眼睛。小玉儿回来了,家便更像家了。吉南弦脸上笑意未消,吃了口茶润喉,忽然问道:“对了,方才听下人说,营洲顾娘子来了家中作客,怎未见到人?”喻氏道:“听南长途劳顿的,吃罢晚食便去歇息了。”吉南弦了然点头:“那待明日,我再去同顾娘子道谢。”说着,看向衡玉宁玉姐妹二人:“你们嫂子她如今外出不便,你们便多带顾娘子出去走动走动,在城中四处逛一逛,将人留在家中多住上一段时日,也不枉人家千里迢迢来这么一趟。”宁玉二人自是应下。只喻氏有些不甘心地反驳了一番,只说自己临盆还有半月余,身子腿脚又一贯灵活轻盈,哪里就不能出门了。吉南弦便赶忙道是自己一时失言。院中翠槐抱着困倦了的阿姝走了进来,眼看时辰不早了,孟老夫人便笑着道:“都回去歇息吧,好好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小辈们皆应下来。吉南弦接过女儿抱在怀中,和妻子回了居院。衡玉和宁玉将孟老夫人送了回去之后,姐妹二人才挽着手一同去了宁玉那里。半年未见,话是说不完的,衡玉厚着脸皮要和宁玉一起睡。洗漱沐浴罢,换上舒适的中衣,躺到床榻上熄了灯,盖上暄软干净的被子,二人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小声说起了悄悄话来。“小玉儿,你说的那位萧侯爷,人家都说他年纪轻轻的,可他究竟多大年岁?”“长我六岁,今年二十有四了。”“那倒果真年轻呢……”宁玉又问:“那他长相如何?”昏暗中,披着一头乌发,愈发显得面容素净白皙的衡玉弯了弯嘴角,双手压在被子上,轻声道:“很好看。”本也是平躺着的宁玉闻言侧躺面向妹妹:“他虽未成亲,但后宅里想来少不了一些妾室通房之类吧?”“这倒也没有。”衡玉道:“他性情便不喜与人接触,防备心重,常年忙于战事,再加上……”“再加上什么?”宁玉好奇地瞪大了眼睛。衡玉有些想笑:“再加上营洲百姓皆视他为神明,女子们多是只敢远观,而不敢亵渎……一来二去,他便这么被落下了。”“啊……”宁玉听得颇为意外,回过神来之后道:“不过他这般有权有势的节使诸侯,倘若有心,倒也有的是法子充实后宅……如此也算是洁身自好了,倒是少见得很。我本还以为,世上只一个韶言能做到这般呢。”“所谓名节清白于女子而言既是糟粕束缚,那么男子倘若守身如玉,倒也不值得如何单拎出来说一说,且同女子比较,他们至少能自己选择,守与不守,不过只是各人性情作风不同罢了。”衡玉随口说了一句,不贬不褒。“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宁玉道:“可洁身自好的男子,总是要比那些家中妻妾成群,还要狎妓养外室,甚至骗婚另娶的男人们要好得多呀。”衡玉点头,这一点她倒也认同,相较之下的确如此。“小玉儿……你一贯不看重所谓名节清白,亦不在意世人议论,待事总是洒脱开阔,结交好友向来不论身份,燕春楼里的花魁娘子你亦与之颇为投缘……那姐姐且问你一句,你日后倘若嫁人,可能接受你的夫君纳妾狎妓,充实后宅?”宁玉犹豫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