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记得让你阿爹多做些好吃的,快些长大长高,才好来找萧将军啊。”衡玉笑着说道。男孩子抹了把眼泪,重重笑着点头,紧紧抓着荷包转身走入人群。那群孩子围了上来,却再无奚落,追着他问东问西。“那当真是萧将军啊?”“……你爹知道了,肯定不会再打你了!”“那你以后是不是也能当大将军啦!”人群中,男孩子的背影渐渐挺直。衡玉收回视线,感慨道:“还是侯爷救人有道啊……”那男孩子在家中的处境显然不妙,但有了定北侯的名号在,他家中待他必然会多些看重。纵然只是出于利益考量,但能改变他和妹妹的处境,那便是好事。“三年很快就过去了,侯爷可要记得履约。”二人转身走向前方,衡玉提着仙灯说道。这世间有那么多人需要他来护着,不止营洲,不止三年——所以,他得好好地活下去才行。听出她话外之意,萧牧认真“嗯”了一声:“我会的。”他看向那似无尽头的灯市。已到了放天灯的时辰,百姓手中的无数天灯缓缓升起,如漫天繁星,每一颗都载着对来日的祈愿。二人驻足,于人群中一同望向夜幕。过罢上元节,日子走得飞快。进了二月,喜事不断。初六那日,刚办完柳荀与甘妙的喜事,很快便到了吉吉和大柱成亲之日。在城南置办的新宅里,衡玉亲自送着小丫头出了嫁,上了花轿。骑马迎亲的少年身穿喜服,比以往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炮竹响了又响,喜红的炮皮炸得到处都是,让捂着耳朵的众人面上都染上了一层喜气。衡玉为吉吉备下的嫁妆,一抬抬从宅子里被程平指挥着搬了出来。有围观的百姓轻“嘶”了口气:“这不过是嫁个女使,怎也如此大的手笔……”“你懂什么,她自己又不花几个银子!没听说么,连这宅子都是赢来的!”“说得也是……”也有人拉着张大冤种脸:“这些嫁妆里,也有我的一份!”“哈哈哈哈……你就当提早过一把嫁女儿的瘾了!”四下哄笑起来,反倒更添了热闹。裴无双一大早也过来了,此时与衡玉一同目送着那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离去后,便问:“阿衡,听顾姐姐说,你要回京城了?”衡玉点头。是啊,要回去了。早该回去了,能拖到现下,说起来还是借了萧牧的光——来向侯爷辞别上元节前,她曾托萧牧帮忙修书一封暗中送回家中,从中作保说情,才换得祖母和兄长将信将疑地知晓了她如今有萧侯这尊大佛罩着,于北地还算安稳,方才准允她呆到吉吉出嫁后再回京——否则,只怕此时家中人早已杀到营洲来,绑也将她绑回去了。“啊……”裴无双眼中的失落要溢出来,语气也颇失落:“那日子定了么?几时动身?”衡玉笑着道:“还未定下,但也就是日了,待吉吉回门宴之后便回去。”“这么着急么?”裴无双挽住衡玉一只手臂,将头轻轻靠在衡玉肩上:“阿衡,我舍不得你走……”“当初不是说要与我相互利用的吗?”衡玉取笑道:“怎么如今还动了真心了?”裴无双叹气:“谁知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术在我身上?只觉得同你在一起真好,我从未像这些日子这般开心过……”“照此说来,如今在你心中,我岂不是比印副将还要重要了?”“这个么……”裴无双认真地想了想,道:“倒是还差一些。”说着,她忽然将头从衡玉肩膀上离开,压低声音问:“话说回来,你那个心上人到底是谁?怎觉得你没个实话呢?”“不是同你们说了么,那就是一位患病的长辈世叔而已,哪儿来的什么心上人——”衡玉一本正经地道。“当真?”裴无双质疑道:“为了替一位长辈寻医,你竟能将命都豁出去?”“为何不能?”想到萧牧那张脸,衡玉认真道:“我这个人,可是很重孝道的。”裴无双依旧狐疑地看着她,正要再问些什么时,方才在院中张罗着诸事的顾听南走了出来:“可算是顺顺当当地办完了,嫁个闺女出去可是不容易。”衡玉笑着道:“顾姐姐今日辛苦了,明日单独请你吃酒。”此时,蒙家的一位族人走了过来,抬手向衡玉笑着揖礼:“还要请吉姑娘跑一趟,去吃喜宴。”“去蒙家?”衡玉有些讶然:“依照规矩,女方家眷不必同去的吧?”“规矩是规矩。”那男人笑着说道:“且女方家中也需有送亲之人同去的,温大娘子说了,也没人说送亲的就一定得是男子!吉姑娘于我们蒙家又有恩在,此去吃宴同乐,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