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无法?实现的许诺,本就无法?说出口,但宋少衡偏偏又不甘心?,即便他?左手手腕上的黑线已经蔓延至四指长,即便他?知?晓那一日会很快到?来?。
他?的语气和缓但又坚决,“卫胥于你,绝非良配。”
贺兰漪微怔,继而问道,“卫胥于我不是良配,那你觉得谁合适?”
宋少衡轻轻抿着唇,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悲伤。
“我……”他的话还未说完。
又或许是说完了。
但贺兰漪并未听清楚,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宋少衡身后墙头青瓦上的一只爪子带血的黑猫吸引了过去,警惕道:“宋少衡,你看那只猫,它好像是妖物!”
但等宋少衡循声看过去的时候,那只黑猫闪着精光的眼睛又瞬间黯淡了下去,它弓着身子,微微抬着头松了松腰,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仿佛与这城中的普通野猫没有什么两样。
至于它爪子上的血,也因为它侧过身子,藏在里面,瞧不见了。
“奇怪,刚才我明明瞧见它爪子上有血的,”贺兰漪眨了眨眼睛,困惑道。
宋少衡上前欲抓住那只黑猫瞧个清楚,但那只黑猫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宋少衡的企图,因而冷冷瞥了宋少衡一眼,在宋少衡的手伸过来之前,呜咽了一声,纵身跳下墙头,跑进墙里面的深宅里消失不见了。
“罢了,我们先去找李全儿吧。”贺兰漪只当此事?是个不必放在心上的小?插曲,继续跟宋少衡一起去了燕雀楼。
燕雀楼是破岳城内最大?的赌坊,刚走到门口,里面的惊呼声、叫筛子的声音,就?已经接连不断地传了出来。
“两位看着有些眼生,是第一次来吗?”在门口迎客的娘子迎上来问道。
贺兰漪笑着,把?一块金饼扔给迎客娘子,“我们是来给李全儿送钱的,还要劳烦你带我们过去。”
迎客娘子摇着真丝团扇,有些不敢相信地打量着面前这两个贵气十足的人,“李全儿竟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李全儿是燕雀楼的常客,人人都知晓他是个已经烂到发?臭的赌徒,若非是因为他在城主府当差,又时不时能拿些银子过来,早被燕雀楼拒之门外了。
李全儿的赌品很差,平日里赌赢便罢了,若是输了,那就?会在楼里大?吵大?闹,撒泼搅和别人的赌局,以此想要把?输走的银子再重新带走,燕雀楼的人去劝他安生些,但他越劝越上脸,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泼皮无?赖。
虽然别人面上敬他一句李相公,可因为他搅局差点赌赢了的人才不管他是李相公张相公,只要遇见他喝的酩酊烂醉躺在大?街上,就?会趁机上去好好收拾他一顿,将他浑身财务搜刮干净后,再将他打的鼻青脸肿,让他第二?天?醒来便不知道东南西北。
“我们并非是他友人,”贺兰漪随着迎客娘子进去燕雀楼,拿出之前晏明川给他们的城主府腰牌,随意中又带着三分倨傲,“我们是城主府的人。”
迎客娘子心领神会,立刻意识到怕是城主府的大?人物找李全儿有事?,才派这两位过来寻人,因而脚下步伐也加快了几分,客气地同贺兰漪和宋少衡寒暄道:“平日里城主府有事?都是那位叫韩玉群的郎君过来找他,今日是妾眼拙,不识得两位,真是罪过!”
说着话?,迎客娘子提灯引着贺兰漪和宋少衡去了后堂东边的松柏苑。
经过前厅的时候,那些玩骰子的散客都不由得注意到了贺兰漪和宋少衡他们,毕竟这两人的容貌气质很是出类拔萃,不过赌徒的心思还是在牌桌上,只是略略看了一眼,便就?又收回了目光。
“李相公是我们这里的贵客,他来这里玩,都是单独的雅间,离门口稍远了些,”迎客娘子依旧摇着团扇热情地介绍着。
走到松柏苑门口,她提着灯笼为贺兰漪和宋少衡照亮前面的台阶,引着他们进去了一个很宽阔的院落。
没有丝毫犹豫,迎客娘子走到了东边的厢房,做样子似的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进去了。
屋里面的吵嚷声就?像是滚开的沸水,桌边人头攒动,赌骰子大?小?的声音此起彼伏。
“咦,”迎客娘子站在门口,视线在屋内环顾一圈,却始终未曾找见李全儿。
不过,这种事?情也是常事?,李全儿每每赌输之后就?会找个地方去喝酒或者发?癫。
“你可曾见到李全儿吗?”迎客娘子逮着一个人问道。
那赌徒满心满眼都是赢钱,根本听不到迎客娘子在说什么,耸了耸肩膀,甩开了她的手,一股脑又重新扎到牌桌上去了。
“两位稍候,”迎客娘子走到贺兰漪和宋少衡面前,拿团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有些嫌弃低声说着:“这些人脑子都不正常,我去问问外面的小?厮。”
屋内的空气浑浊污糟,腥臭的人味,浓烈的臭烘烘的酒气,都混杂在一起,难闻极了。
贺兰漪和宋少衡走到院子里,呼吸着新鲜空气。
不知怎么的。
贺兰漪总觉得身后有双锐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那人似乎离得不近又不算太远,就?在她能感?知到生人气息的范围附近。
她低头做了个假动作?,随后猛地转过头去。
可屋顶上空空荡荡,只有隐在屋脊边的半轮圆月,皎洁无?暇,月光披散落在东边大?半的屋脊上。
“怎么了?”宋少衡顺着贺兰漪的视线仔细瞧了瞧周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动。
贺兰漪眨了眨浓密眼睫,心中的疑虑并未消解,依旧直觉刚刚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但她盯着身后看了良久,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身影,只能暂时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