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匀是无心占着的,忙解释起来,“侯爷,老夫只是没听说那灵仪族跑了,不是故意的呀。”
“陆大人,我没说你是故意的。”顾言忽然笑了起来,老头反应慢,不怪他,什么牌有什么打法,“你回去之后,让他们直接去邺阳,把邺阳的仓羯人先给我碾了。”
“邺阳有仓羯人?”邺阳的消息还未送达,陆匀惊疑不已。
刘宜一思量,叱罗桓大闹了北漠一场,仓羯人不可能不动作,“兄长,你是说?”
“叱罗桓是从邺阳被羽州军救回的,尔朱兰察不会善了,那铁蹄子我父亲与我说过,犟得很。”
刘夕忽而冷笑了一声,“大将军铁爪钢衣,你们不可能胜他,去了也只是送命。”
“我倒要看看他那几万军粮能养的动多少铁爪子。”顾言走到他面前,笑道:“没吃饭的铁爪子,我想试试力气有多大。”
“兄长,黑市可有消息?”刘宜大庭广众便说了出来,顾言尴尬了一瞬,抠了抠头发,强作镇定,对着门外招了招手,天武军进来几个人,把刘夕和左禄带了下去。
顾言见他们离开了,继续道:“月支人才是他们之中办事的人,大俞人一般只做些通信牵连之事,明哲保身,过几日便会有了,等陆大人回到羽州就差不多了。”
刘宜点了头,他信顾言胜过信自己,“那这胡玉,兄长可要留下?”
“胡玉与陆大人一同回去。”顾言走到胡玉面前,站在她匍匐在地的身边,并不叫她起来,就那样看着她伏在地上,“你去跟羽州的翌阳军打头阵,把邺阳搞回来,你不是很熟悉那些地方吗?跟羽州的军官们谋划一下,若你能活着回来,你便是自由之身,我把那江上的画舫赏给你打理,既然阿宁喜欢你,届时你便可继续做你的掌柜。”
胡玉从未想过顾言竟会放过她,抬起头来,眼中蓄着星星点点的光亮,看向顾言时却发现他盯着宸英殿门外,神情似有些游离。
刘宜听着觉得还不错,而后听见画舫便跑偏了,“兄长,那画舫……”
“陛下,宴白的迁任文书可有送去?”顾言忽然面向刘宜,打断了他的话,他莫名的开始觉得有些耽搁了,必须快些解决,家里还有个疯子要管,画舫什么时候逛都可以。
刘宜一想,哦,还没呢,“这不是有许多忙着,他后来又抓了不少人,想着到时候了结了再一块儿赏去。”
“臣请陛下将迁任文书与调遣令一块儿送去,让他派陈清将臧大人私藏的那批兵器和越州军的一半粮草送到邺阳去,从雍州北门穿过去,不要走桐奄山,鬼知道那些蛇族死绝没有,让王大人把城门给他打开,林子里那段路带上刀犁给他拖平了。”
“好,寡人今日便拟旨送去。”
“谢陛下,臣告退,家里还有事。别寻个宦官带个红花儿什么的了,宴白不讲究,荆大人在兵部记下便可,要快些,不可耽搁。”顾言说着便往外走,莹白的衣袍随着他的脚步在他的身上飘飘扬扬,似那月中仙人走了一趟灼灼凡尘,如今便要回去了,出了门踏上汉白玉的寻柱便跃了下去,消失在了百官眼前。
秋叶
秋日的落叶总是纷繁杂乱,红橙黄绿掺在一起,风一过,扬了一地。
那棵御花园里挖来的银杏树终究是围了一圈明晃晃的银枪,晚宁道:“贼来了,会先被银枪吸引,更好抓,且那贼,怎会比虎焚军会使枪,若会,便收了充军。”
顾言觉得无碍,她想要的便都依她。
今年最后的一些银杏掉在承枪的架子上,哒地一声,又弹落到地上,一颗接一颗,断断续续,逐渐落了满地,婢女们拾起拿到了厨房里,“处理干净,给夫人做盐烤银杏吃,夫人定喜欢的。”
晚宁待她们极好,她们也时时想着给晚宁弄些好东西,尽她们的“微薄之力”。
满池的残莲败叶,与它们千姿百态的时候一样,坦然安逸,斗转星移,日月更替,勾勒出了它们身上不同时节的曼妙,无风时,流水中的三彩潜鳞在方寸之间拨出无尽水皱。
婢女披着晚宁的外袍,只是觉得好看,便穿着在池子边上洒扫,微微有点血迹斑驳,里衣襦裙贴着皮肤的位置确实是浸满了血,只能拿去清洗。
府中的侍卫们如今乱作一团,姜禹和虎焚军四人走回来时,个个眉间紧锁,一脸沉重,远远见他们回来,门外值守的侍卫便知道是事情办砸了。
“夫人呢?”门外值守的侍卫抓住了他们其中一个,力道几乎嵌进肉里,惶恐几乎从眼里瞪出来,幸好军士的胳膊都是结实的。
几个军士低着头,不敢说,也不敢看,姜禹看着皇宫的方向,忧心的是如何交差,可门口值守的侍卫却知道,如今远不止交差这件事情了。
顾言从宫里出来,抄了条近路,踏着别家后院的墙檐屋顶,从一幢幢府宅屋后掠过,翻过院墙偷偷溜进了自己家院子里,熟练至极。
他本想带上晚宁去看看临瑶,免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晚宁知道了便又不高兴。
从墙上跃下,他便看见了那穿着晚宁的外袍的婢女,那婢女背对着他,生得与晚宁一般高,差不多的纤瘦,他没有多想,上前扳过她的肩,往怀里一拉。
“啊!侯爷!”正拿着苕帚在扫院子的婢女登时惊叫了一声,慌乱地连忙挣开,苕帚一扔便跪在了脚下石板路上,膝头磕得脆响,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顾言看着她身上的衣袍,一想便知,婢女不会胆子大到私自拿了晚宁的衣裳穿,定是晚宁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