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仔细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双手举在半空中,目光在灶台上来回寻找,便知她是手里碰脏了,抓了块干净的抹布递给她,“夫人,这。”
晚宁一看,笑着接过,“谢谢。”
厨娘亦不好意思,“夫人,您真客气。”
“嗯?”晚宁不知道有什么不妥,擦好了还想找地方洗洗。
站着边上的婢女连忙接了过去,“夫人,您给我就行,我来洗。”
“好,有劳啦。”晚宁笑着,顺手端走了婢女手里盛满了一碟碟饭菜的托盘,颇自然地往外走,方才端着托盘的婢女愣在了门边,双手在身前悬空,看着晚宁光彩莹莹的背影,她有种很快就要收拾包袱走人的错觉。
晚宁自己动手,一路自在,回到风如月那小院里,衣摆绊落了一抹月桂飘香。清凉舒爽的天气里,正午时分也是宜人的温凉,晚宁觉得适合出门去,“风大人,你快吃,我还要回趟家呢。”“
“哎呀,我是饿极了。”风如月听见晚宁的声音,从昏暗的屋子里走进了金灿灿的光亮中,看见十几个侍卫站在日光里,将本就窄小的院落严严实实地围堵着,主子的命令,他们不敢稍有懈怠。
晚宁端着满满当当的饭菜从他身旁经过,走近屋里,一样样小心地端出,给他放在了桌上,“风大人,临瑶找到了,你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其他事情。”
风如月看着一盘盘的食物,眼中却满含阴霾,如有暴雨积蓄,找到了不算好,要解了毒才行,还需快些。
“嗯,是啊,得吃些,才有力气。”他抓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小娘子等等我,一会还要劳烦你帮我端走,免得招老鼠,门外那些个,指望不上。”说话的语气好像与往日大有不同,如入冰河,毫无生气。
晚宁只以为他是因为临瑶中毒而心情不爽,没有想着其他,只觉得他至少愿意吃东西,还愿意洗干净,“好,你慢慢吃。”
午时已过,花窗光影斜落,从侍卫的影子里歪了出来,灌进厅堂的风夹杂着桂香,树影截断了窗影,轻轻摇晃着,琉璃瓦上的几片红叶顺着瓦片滑了下来,静悄悄地落在了客房门口。
风如月吃饱喝足,指了指那落下的红叶,“小娘子,你看,这门框透出去都是一副画卷啊,阿言真是舍得给你造啊。”
晚宁看向门外,桂花素白,枝叶绿润,与一侧红枫乌桕交相映衬,地上的浮雕石灯恰好落在了门框底边稍上的位置,是像一幅画,正要惊喜,颈后传来一记重击,伴随着伤口的刺痛,晕眩转入了脑子里,她分明的感觉自己逐渐没了意识,却挣扎不起。
风如月神色自若,横着将她抱了起来,大声喊着:“来人啊!快救人!”
姜禹闻声冲进屋里,见风如月抱着晚宁往外走,一边后退一边挡住去路,“大人,您不能出去!”
“你们这夫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是要陪葬的。”风如月说的不假,但此刻是一个假设。
虎焚军士上前道:“这位大人,您带夫人出去我们也是要跟着的。”
“跟着便跟着,救人要紧!”风如月做了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不管眼前拦路的人,偏要往外走。
姜禹和府中侍卫也怕晚宁出了差池,许是觉得五十军棍总比丢了命好,皆犹豫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风如月抱着晚宁往外走,鲜亮柔软的衣裙垂挂在他手上,不知为什么,他有一丝厌恶闪过心头,宛如握了一手湿滑的泥鳅,似是因为临瑶还在受苦?他也不知道,医书上没有写那么些,他脚步逐渐加快,最后变成了狂奔,一路往天和堂跑去。
姜禹带着虎焚军士在他身后穷追不舍,不知道的一看,便像是几个军士在抓绑匪,永平大街上白日人流众多,风如月知道他们不敢随意扰乱街市,故意穿梭在人群里,很快甩掉了他们。
风乾安正在给订了药的客人们抓药,都是上乘品,价格不菲,京城里能让风乾安看一眼的人皆是名流商贾。
风如月一脚踹开了那雕花的隔扇门,风乾安以为是顾言又来了,哀叹道:“祖宗啊,又怎么啦?”结果一抬头,谁啊?
“叔父,蛇毒的解药,你有多少?”风如月不想废话,顾言很忙,他也很忙,忙着救回他的心上人。
他把晚宁放在了屏风后面的床榻上,并没有想伤害她,而后大步走到风乾安的柜台边上,翻找起了藏药的目录。
风氏的账目,他还未细细看过,库房的目录,比账目还多。
风乾安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立在药室里忘了吱声,立柜抽屉开了数个都还来不及关上的,他盯着风如月似见到了故人,他那兄长风眠长。
“你……如月?”
“嗯。”风如月无心认亲,也不想叙旧,只看着手里书壳泛黄老旧已经发硬的风氏藏药录,头也不抬,神识钻进了一页页纸张里,他期待着里面有他要的救治,救起他心爱的人,那个轻灵无邪的女孩儿。
宸英大殿在沉寂了半柱香之后,终于听见了陆匀说的话,“陛下,老臣以为,这女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即熟悉临安漠北,那便随大军前往大漠,去替军士们打头阵,助大军救回临安城被囚的大俞子民。”
刘宜不了解胡玉,且上战场的是顾言,那自然是顾言说了算,便问:“兄长觉得如何?”
“陛下,陆大人手里还有三万翌阳军没还我。”顾言坐起身子,两侧手肘支着腿,手指在眼前相互抠着,冷厉的脸上露出了无辜委屈的模样,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暴怒,极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