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文真在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将残存在姜馥迩心中那点关于爱的侥幸和期盼都亲手毁灭掉。
姜馥迩心中不免悲恸。
她曾以为的那些十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殊荣,只不过是文真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做的妥协。
她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一点偏差甚至失误,就连姜馥迩对她那样真挚的爱与敬仰,都成了她用来控制自己的手段和捷径。
二人沉默走着,这样肩并肩的亲密距离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稀松平常的生活里。
她从前最喜欢跟在文真身边,做旁人口中那个出类拔萃的弟子,而今日她才彻头彻尾意识到曾经的天真是多么滑稽可笑。
被最亲近的人背叛。
姜馥迩心里反复默念着这样的话,心里更是说不上来的沉重与空白。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起世间所有的情谊,连养育之恩都能成为手段,那还有什么是值得坚守的?
最亲近的人,她又何曾拥有过?
忽然感慨自己的遭遇,姜馥迩摇摇头,黯然失笑。
在文真听来却显得突兀,甚至是诋毁。
她等着姜馥迩先走进房间,才边关门边询问:“笑什么?”
姜馥迩缓步往里走,看淡世事的绝望,挖苦道:“我还能笑什么,唯独好奇那么些年师母是怎么骗过这么些人的。”
文真知道她心有怨念,所以并未急着作答。
只跟在她身后拨开珠帘,才发现这个客卧有两个内间,二人各占一席地,也算卫泓哲想得周全。
眼见姜馥迩惫态落座,文真不疾不徐开口:“也不需要做太多,只要保证你安然无恙,其他一概没那么重要。”
“不重要么?师母捡了那么多弟子回来,为何偏偏选我做目标?!”
文真瞥了她一眼,径自倒了两杯茶,推至她面前。
“因为捡你时,你身上就已经附了虫芽。”
看着姜馥迩一脸愁云惨淡,文真深知她想了解一切。
眼下沧幽门散了,姜馥迩身上的虫芽又发生了些变故,但好歹这一路下来,她也知道了这个秘密,要说再瞒,也确实没这个必要。
文真捏起茶盏放在鼻前嗅了嗅,新茶的芳香和清爽令她心头繁重也减轻了些,蹙紧的眉头倏地展开。
“这些年来,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子。”
文真说着,将未饮的茶放下,“你天资聪慧,又是个勤奋懂事的孩子,若不是因为虫芽,我定然会将你带回纳达。”
“其他不说,我这点能力保你余生荣华富贵,安然太平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可不光是我一人惦念,就连虫王留下那邪物都盯上了你。”
姜馥迩那时候不过呱呱坠地的婴童,哪里会记得什么事?
十几年的光阴,文真为了将虫芽养大,竟然亲手带大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吃喝拉撒,没有一件是她有所懈怠的。
文真感慨叹气,在一言不发的姜馥迩对面坐下时,只听小姑娘愤然道:“此前师母说因我身体有异香,你觉得稀奇才将我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