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宋玉德勉强收回视线,递给许清一个眼神。后者轻轻嗓子,将来到此处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原来许清本是想继续向着北去的,但是不太会认路,问了个人,那人指错了方向,他才一路向南去。
路过照城本想歇息一晚才出发的,怎么借宿了客栈,大半夜就被人打晕,并且送到了义庄。待他醒来浑身被捆绑,还有无尽的蝎子和蛇在周围爬动,吓得他哭了起来。
大概是他哭的太吵,那群人直接给了他好几巴掌,让他安静。这日子一过就是一周,他也听到了那些人的对话。
“还差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人,再搞不了,鬼蛛就会怪罪我们的。”
“没听鬼蛛说什么么,不日就会有外来者的。到时候集合了四十九人,咱们的长生大计就能实现了。”
“这到底真的假的啊?”
“我还能骗你不曾?隔壁老王就是靠这个活了一百三十七岁,现在不都还是精神奕奕的么?”
“是哦,好兄弟,到时候事成了,我请你喝酒!”
许清算算自己的生辰,果真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但始终不明白,这群人是怎么知道他的生辰的。
在他百般不得其解之下,忽然就想到苗疆蛊事这个词,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一直想着办法逃走。
终于在昨日,所有人都外出不在管他,大概是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便没给他再加一层枷锁。他利用桌角磨开了绳索,并且跑到人多的地方去,当他看见嵇憬琛的脸时,他觉得他得救了。
所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到里面,自己救自己。他有点无法面对嵇憬琛,因为是他害死了嵇夷献。
当他把话说完的时候,嵇憬琛轻轻点头,说了句,带着嘲讽道:“要是真的有那么长寿,朕贪生怕死的父皇,怕不是得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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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没见过先皇,许清不予置评,大约心里还是觉得嵇憬琛更加贪生怕死,否则就不会强行攻打大淳了。
不过,在他心里,那股内疚感还是如龙卷风袭来,占据了他整个感知,只好僵硬地不作回复。
嵇憬琛倒是没有瞧出不对劲,不知从哪搬来的椅子,坐下时翘起二郎腿,没什么坐姿地笑笑,眼前不知怎么回事,模糊了起来。
抬手摸了眼角,没发现眼泪的踪迹,再次眨了眨眼睛,视线渐渐清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是他的错觉。
可一向身体健壮的他,很少会出现什么低血的象征,不由起了疑心,望向淳于烁心出异样,但也没说什么。
如今照城事已经明朗,那背后的鬼蛛恐怕就是林家女的双生子姐妹。
清晨的街上仍旧是冷冷清清的,大概是昨夜发生‘暴乱’的缘故,冷清的街上只有几个卖着包子油条的摊子,生意都寥寥无几。
初夏的光线渐渐为强势,出门不带斗笠简直难以阻挡阳光的热烈,为了防止皮肤受到毒害,淳于烁早早就戴上斗笠,一身白衣走在街上,身侧伴着君上。
准确来说,是所有人都跟在暗处,以防后患。
古朴的街道两旁种满了梧桐树,它们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走到阴影处,炽热的光短暂消失了。
淳于烁没走几步路就觉得有压迫感,挽着嵇憬琛的胳膊,越想越憋得慌,莫名想找人说话,可是他不想和嵇憬琛说话,有一股烦躁。
不过这股烦躁,被他很好的压制住。他低头看着狭长且融合且交织的两道影子,认真端倪,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仿佛有什么不可见的力量正在逼近,正想开口,就被嵇憬琛给打断了。
“别尝试想跑,你跑不过朕。”嵇憬琛瞥了一眼淳于烁满脸的愁容,“你要是跑,朕就拿阚飞渊开刀。”
淳于烁哑口无言,踟蹰不前,心神不定地伫立在原地。然后嵇憬琛顿了顿脚步,硬是把他拽着他的手臂,不顾他怀有生孕,带着他快速离开此地。
肚子不适感逐渐加强。
阚飞渊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和疑惑,颇为咬牙切齿问:“淳于烁,你真他么还想跑啊?”
“没有。”淳于烁没有隐瞒,淡淡道。
奈何嵇憬琛不信,直戳淳于烁痛楚,又问:“你又没有家了,你还能去哪儿?啊?告诉朕,你还有家么?”
但是淳于烁并没有立刻回答,直觉告诉他,国家仇恨暂且放在一边,因为这街道的奇怪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稍向右转,只见原本街道异常冷清,能说一个行人都没有,小摊子不知何时关了门,留下一片孤城般的死寂,这种不安感让他的心跳加速。
紧接着,嵇憬琛本想使用暴力来顺服淳于烁的,当他挥起手臂之时,见淳于烁下意识的闪躲动作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朕回去再好好教训你。”嵇憬琛放下手,狠狠捏了捏淳于烁稍微消瘦的脸颊。
没有任何预兆的,耳中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打破了街道的寂静。一队身着奇装异服的队伍缓缓走来,他们的脸上画着夸张的妆容,手中拿着各种奇异的道具,正在进行一场,属于鬼蛛的游行。
这种游行被视为一种驱邪的仪式,显得十分诡异。
那面具基本都以古铜或小麦色为主,但是脖子似是雪白,穿着却是亮眼的赤黄色,服饰不属于他们明国的日常服饰,而是头戴着羊毛帽,耳朵两侧挂着长长的耳环,脖子也挂着大金项环,整体来说十分的不搭。
待那群人怪异的舞着,渐近的时候,面具如同人脸似的,特别仿真逼真,那双藏起来的眼睛,像是在暗中观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