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三目此前将他藏在何处,又是如何送他回宅院?”闻灼从袖袋中抽出匕首,向卢歧逼近半步,“务必详细与我说明白。”“南都城北街有一家没有招牌的冰室,三目把秦大夫安置在那儿,若收到有人前来查问的消息,便立即藏身运冰桶下半部分的隔层里,佯装运送冰块,如此既能穿行于城内街道,又不会招致怀疑。三目亦是用这个方法送秦大夫回去。”计划地这样周全,也难怪短时间内无法在南都找到那对双生子和秦纠的踪影。闻灼面无表情地道:“若是秦大夫有任何闪失,你和你身边的人,不必再妄想有一刻的安生日子可活。”“三目同样在乎秦大夫的安危,无论出了什么变故,三目都会尽力保护好他。我也会想法子查出他们的下落。”卢歧虽不知晓闻灼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丝毫不怀疑闻灼有说到做到的能力。幸而在秦纠这件事上,她并未说谎。闻灼收回匕首,暗自思索该如何尽快把冰室的线索传递出去,让在南都城的严恪等人循着这一线索去查找。卢歧却提醒道:“在迟怀的眼皮子底下,任何举动都要格外谨慎。迟怀生性敏锐,尤其擅长揣测试探人心,与他当面打交道,稍有不慎就容易被他看穿。”闻灼冷眼瞧着卢歧,“你如此了解迟怀的脾性,为何还要主动往他手里栽,就不担心丢了性命?”因锁镣沉重,卢歧费劲地小心挪动了一下她的右脚,说道:“看来我运气不错,暂时还能好好活着。那甄先生呢,死了么?”闻灼点头,“被那个名叫原倾的人亲手吊死了。”卢歧低低地笑出声,眼角却隐约有些许泪光,她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了,终于……”“甄先生与你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不惜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也要置他于死地。”闻灼猜测道,“那个原倾同样想杀甄先生,难道是你们联手谋划了这么一出?”“甄先生作为前任主家的心腹,迟怀对他本就存有芥蒂,还留着他无非是因为他多少有些用处。然而迟怀的信任飘忽如晨雾,我要做的,就是让甄先生染上嫌疑却有口难辩,给迟怀一个除掉他的理由。至于原倾,从头至尾却是丝毫不知情。原倾待在迟怀身边,若与我同谋,一旦被迟怀察觉,今日吊死在那儿的恐怕就不止甄先生一个了。更何况,原倾也根本不会愿意与我联手。”闻灼朝那扇厚重库门走去,俯身仔细查看上面的圆孔状机关锁,听了这番话,回头对卢歧道:“秦大夫告诉我,你不愿好好医治,放任体内寒症逐渐加重,我还以为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卢歧沉默片刻,“我得活着,但不必活地太好。”她的语气平淡地似乎并非在说她自己的事,闻灼却从中听出了一些悲哀的深意。地道里很安静,灯笼中燃烧的白蜡发出噼啪声响,伴随着一阵烟焦味,闻灼吸了吸鼻子,却嗅到极浅的振灵香的气味。方才在外面的栈道上,他就嗅到过。闻灼猛地转身,看向灯光照不着的地道远处。《title》作者:author文案:desc☆、转角处果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步伐迅速而沉稳,走动间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待那人走到亮处,闻灼这才看清,是原倾。闻灼双手背在身后,暗自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原倾却像并未注意到闻灼似的,径直朝卢歧走过去。卢歧瞧见原倾手里那支墨色的火折子,笑道:“我竟不知迟怀从何时起变得这样心慈手软了,把我捉来这里还肯放过我。按他以往的脾性,这会儿该是准备把我身上的血抽干了,灌进溶蛊锁里。”原倾拧开火折子的底端,取出藏在里面的一截钥匙,他蹲在卢歧跟前,语带嘲讽地说道:“若是今日赵小王爷没有赴约,倒是有这种可能,既然赵小王爷已经来了,又何必再拿你的血做无用功。摆出这副惊讶的模样给谁看,这原本就在你谋划之中。”卢歧低声问道:“甄先生的尸体,你打算如何处置?”“丢到山岭间,用药粉蚀化。”卢歧皱眉,“不该割下他的头,带去师父坟前作祭奠么?”原倾正将钥匙插进锁孔中,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何必如此,平白扰了师父的清净。”卢歧点了点头,“你从来不肯让我去祭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他们旁若无人地对话,闻灼则默默在一旁听着,直到此时,才隐约猜出这二人与甄先生之间的仇怨所在。当年救卢歧离京、照拂有加的暗卫首领,七年前那个与原倾一起将卢歧带走的白发男人,即是他们所称的“师父”。此前在结绮馆,甄先生说暗卫首领被卢歧害得断送了性命,应是为了抹黑卢歧而编造的谎话。至于真正害死暗卫首领的人,恐怕正是甄先生自己,这就可以解释为何他们二人都想置甄先生于死地,为何卢歧会提出要用甄先生的头作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