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仓皇站起,快速抹了一把脸,那轻盈脚步声已飞奔过了门帘,她扑倒他背后,那双纤细温暖的手臂搂着他的腰,&ldo;我回来啦!&rdo;&ldo;你要送什么给我呀?我瞅瞅……&rdo;韩菀有些头轻脚重,她期待一整天了,搂住他就不安分往前面探头探脑,她一进来就瞅到他手里的大匣子了。一看清匣内,两人都愣了愣。穆寒慌乱,紧了紧握匣的手,&ldo;菀儿,对不住,我不慎,这……&rdo;&ldo;没事,没事的。&rdo;实话说,韩菀是有些失望的,这庭院摆件一看就是穆寒亲手雕拼的,她一见就十分欢喜,只可惜,只是看见穆寒难过得眼睛都泛红了,她也顾不上想其他,赶紧安慰他:&ldo;没事的,碰了就碰了。&rdo;&ldo;是谁碰的,是其他人么?&rdo;穆寒摇摇头,韩菀把匣子接过来,弯腰把剩余的零散几片也捡到匣内。她头重脚轻,跄踉了一下。穆寒顿了顿,立即上前去扶她。韩菀仔细睃视,把最后一片也捡了起来,&ldo;没关系的,这我也很喜欢。&rdo;她仰头,柔声哄道:&ldo;我们改天再一起拼起来,好不好?&rdo;&ldo;好。&rdo;韩菀脸红扑扑的,双眸微泛酒意,有些迷离,但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安慰他。穆寒勉力压抑,强自露出若无其事的神色和语气,&ldo;早些歇了好不好?&rdo;她历来多喝了酒,身体就要不大舒服的。韩菀确实晕晕的,她闭目揉了揉太阳穴,歪着穆寒怀里,娇娇地应了一声。穆寒将匣子放在妆台,横抱起她,将她放置在床榻上。他抱着她,慢慢给她喂了一碗豆粥,绞了帕子给她净面敷额,她迷迷糊糊阖上眼睛,他才小心给她解了腰带外衣。韩菀嘟囔两句,扯了他两下想让他一起睡下,穆寒扯过锦被,轻轻盖在她身上。她安静了下来。他默默跪在床前,照顾着酒后的她。一直到了下半夜,酒意散尽,她不再踢被子,蜷缩着身体沉沉睡去。一如旧时的每一次,他给她掖好被子,才起身退了出去。……夜凉如水,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滴滴答答的秋雨萧萧瑟瑟,一派寂凉零落的黯寂。穆寒摸黑解下佩剑,无声躺在外榻上。他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绘着蓝绿彩画的粱枋在夜色中黢黑,模糊的影子湮没在黝黝的昏暗当中。半晚的时间,足够他心神从骤逢惊变中渐渐恢复过来,不再头脑嗡嗡如踏云雾。可身躯依旧冰冷。衣领内有一枚硬物从正中掉到他左胸膛位置,是她亲自给她戴上的那枚羊脂玉佩,两人互表心意那一天,她赠给他的定情信物。他捂住玉佩,掌下骤一阵绞痛,疼得他忍受不住,一下子蜷缩起身体。要分开了。锥心之痛。他死死抓紧衣襟下那一枚羊脂玉佩,有一滴泪无声滑下眼角,湮灭在枕间。……第二天见面,韩菀就发现穆寒脸色有些不大好。她一大早就起了,梦里都惦记着那个大匣子,赤着脚跑到妆台前小心拼弄着。穆寒听得声响,撩帘进来,她回头笑:&ldo;穆寒!&rdo;灿烂笑容映着晨光,夺目美丽。穆寒笑笑:&ldo;主子。&rdo;穆寒平时都是主子菀儿混着喊的,韩菀倒没在意,只她一眼就发现,穆寒脸色有些苍白。穆寒一大早起身,其实已仔细整理过了,但比起平时,还是略有些差异。他轻咳两声,韩菀眉头就皱起了来,也顾不上大匣子,赶紧拉他过来身边坐下,&ldo;不舒服了?&rdo;平时身体倍儿棒的人,一生病就容易厉害,韩菀不敢怠慢,细细端详过后,&ldo;怕是疲了,让瞿医士给你开几贴药,这几天你在家好好歇歇,先养好再说。&rdo;也是该好生养养了,他从小就风里来雨里去的,一身伤痕累累,不趁年轻好好调养回来,只怕到老要吃亏。这么一想,韩菀就十分悬心,穆寒急说不用,她这回却十分强硬:&ldo;听我的,等会喊瞿医士来,先治好风寒,再开个调养方子。&rdo;她靠进他的怀里,&ldo;难不成,你不想和我白头偕老么?&rdo;骤一句话,穆寒险些落了泪。好在韩菀正偎在他的肩窝看不见,他勉强忍住,半晌压住哽咽,&ldo;嗯&rdo;了一声。他舍不得阻拒她的关怀。可惜,可惜两人的情缘如此短暂。他仰首半晌,收紧双臂,紧紧将她箍在怀里,低头紧紧贴着她的额角。他心知自己很快就无法再拥抱她,犹如溺水之人,这一刻的力道大有些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