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然希望两家能结秦晋之好,但夫妻之事,得两个年轻人都愿意才好。孙氏喜笑颜开:&ldo;极是,极是,就依张家兄长所言。&rdo;那好。男女有别,又有些顾忌,既已说好了,张允笑着站起:&ldo;嫂夫人,在下告辞了。&rdo;&ldo;我送你,张家兄长慢行。&rdo;&ldo;嫂夫人留步。&rdo;孙氏送了张允从后廊而出,目送对方远去,一边安静坐着的韩琮抱着母亲的手臂,&ldo;阿娘阿娘,阿姐是要定亲了吗?&rdo;孙氏是大喜过望,她心里如今最大那一块大石是终于能放下来了。她点点儿子的鼻子;&ldo;是了,你可喜欢张家兄长?&rdo;韩琮想了想:&ldo;喜欢。&rdo;孙氏笑得合不拢嘴,&ldo;那就好,那就好。&rdo;……虽还未说定,但也已板上钉钉了,这么好一个夫婿人选,孙氏并不以为闺女会拒绝。她见过韩菀和张青相处,也是极自然愉快的。孙氏没有刻意遮掩,于是乎,这件事就在正院一干心腹之中小范围流传开来了。这喜庆氛围更添了几分。正院与郦阳居日日来往,尤其今天这日子,一天不知跑多少回,很快,也流回了郦阳居。穆寒和韩菀说了,今儿特地比她早一步赶了回来。他飞快回到东厢,开了炕柜,小心翼翼取出那个楠木大匣子,打开看了片刻,轻轻阖上,转身往正房去了。他进门,才要俯身,将匣子放在韩菀的妆台上。忽门外隐约有说话声。是罗婴,罗家三兄弟,罗婴最小,西北他没有去,调整到正院保护孙氏母子,等韩菀从西北回来后,才和罗启调换回了郦阳居。年轻小伙子正兴高采烈,跟哥哥们分享刚得的大好消息:&ldo;主子要定亲啦!&rdo;&ldo;是张大人亲自来提的亲,夫人极欢喜,说是先交换信物,等日后……再筹备婚事呢!&rdo;张大人亲自来提的亲。夫人极欢喜。先交换信物。日后再备婚。夕阳映照,晚霞漫天,深秋入暮的风已有些烈,隐隐约约的话语顺风送至。穆寒听觉敏锐,听得极清晰。前一刻,他才捧着他心中蓝图的&ldo;家&rdo;满心喜悦。下一刻,如坠冰窖。浑身血液瞬间凝结成冰,手蓦一颤,那个楠木大匣竟没能拿稳,倏翻侧落地。&ldo;砰&rdo;一声,那个他整整花费了两个月时间才精雕拼好的&ldo;家&rdo;,碎烂飞散。作者有话要说:超级肥肥的一章,爆肝了哈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爱你们~(づ ̄3 ̄)づ外面罗家小弟还在说着:&ldo;夫人很欢喜呢,我听田大兄说,夫人已命人开了库房,亲自去选定亲信物哩,……&rdo;听得他大哥罗承头皮发麻,瞄了正房一眼,赶紧喝道:&ldo;快闭嘴吧你!&rdo;罗小弟莫名其妙:&ldo;这不是大好事吗?主子要有如意郎君,夫人和二郎君可就放下心头大石了,……&rdo;穆寒耳边嗡嗡的,仿佛一切离去远去,他被隔离在现实之外,唯有这对话极清晰,他倒退一步,竟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栽跌。罗小弟被大哥捂住嘴巴,呜呜被强行拉走了,脚步声有些重,咚咚咚一下下仿佛踏在他的心上。渐渐远去,消失不见。偌大的郦阳居恢复了安静,风吹过空旷的庭院,哗啦啦,遥远又寂静。他扶着妆台,慢慢蹲下身来。暗红色的羊绒地毯上,栏板,屋顶,花木,围墙,小小的庭舍四分五裂,有的甚至已经摔折了。穆寒拾起匣子,慢慢地捡,将七零八落的木雕零件一一捡起放进匣内。捡着捡着,眼前慢慢蒙上一层水雾,看不清了。他睁了睁眼睛,脸上一凉,却有两行冰凉的泪倏淌下。好梦由来最易醒。没想这么快。穆寒以为自己会平静的,毕竟他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但事实上,在实际到来的这一刻。如坠冰窖。仿佛连血液都失去了温度。机械地捡着,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把破碎的木栏木雕捡起,把妆台脚下的捡完,又捡飞溅到远处的。忽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人声骚动,&ldo;主子,您慢些。&rdo;&ldo;……没事,都下去吧。&rdo;那熟悉的脚步声略有些沉缓,在庑廊下定了定神,方推开正房门。韩菀今天酒喝得不少,虽有解酒丸子又吐了个八九,但多少仍残余些,脸颊热热的,几分微醺。&ldo;穆寒!&rdo;是她轻快的声音,笑声中蕴着喜悦和期待,她每次喊他的语调,都是这样的让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