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再提起,楚添辛只称一句睿王。
他的确有私心,他就是要时刻提醒哥哥,这不是儿时玩闹了,楚文筱是睿王,他们已经有了政治上的利益牵扯。
睿王活着,就是最大的威胁。
季庭泰攥着圣旨,半天没有言语。
他的弟弟,要杀他另一个弟弟。
他的爱人,要赐死他的家人。
直到宫人奉命,将准备好的匕首毒酒与白绫送至他跟前过目。
“哥哥,他如今情状,死是最好的结果。”
于楚文筱,于他,都是最好。若是让他活,难保不会被人利用,他不希望自己的一时心软反而成了催命毒药。
毒死了别人,也毒死了自己。
“我去送送他。”
楚添辛没拦,没说可也没说不可,只是站在后面静静看着,看着季庭泰端起毒酒等即将走出大殿。
“哥哥。”
他出声,季庭泰果然停住,却不曾回头,只是低垂了愧疚不忍的目光。
“哥哥,如果你悄悄放了他,我亦不怪你。今日过后,无论睿王生死如何,我都会当他死了。”他顿了顿,语调放缓,带着一丝偷溜出来的掩不住的无力,“可是哥哥,我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做,不要让我,终日悬心。”
不要让他此后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时刻提心吊胆,如一根紧绷的弦,梦里都不得片刻安稳。
季庭泰没有说话,径自离开了。
其实他大可以不去。
季庭泰站在掖庭,关押楚文筱的房间外。
其实他本可以不来。
“开门。”
“是。”
吱呀一声,木门再不能隔绝阳光,一股脑扑进来,扑了楚文筱一身。他在最里面坐着,坐在灰扑扑的地上,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一身一地。
久不见阳光,楚文筱不适地眯起眼睛,伸手揉揉,一时没有看清来人。
等到他看清了,发现是季庭泰,像是看见熟人般,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他想爬起来去找,却被脚腕处铁索牵绊,可怜可悲。
“太子皇兄,姐姐呢,皇兄,姐姐不见了。”
楚文筱抓着他,呜呜咽咽地哭,让他不由想起楚添辛。
季庭泰侧首闭目。
其实他没必要来。
“姐姐累了,在睡觉,一会儿就来了。”
他甚至掩不住声音中的哽咽哭腔,可楚文筱根本听不出。
他只笑着,自以为隐秘地抓起糖,攥在手心,想要带给不会回来的姐姐。
“文筱现在还喜欢吃桂花糖吗?”
“吃,喜欢,要吃。”
“傻孩子,苦的也喜欢呀?”
“嘻嘻,喜欢,吃糖,皇兄吃糖。”
他不知愁地嬉笑玩闹,抓着楚念黎给他的最后两块桂花糖,手心里是融化了的糖浆,粘腻,恶心,隐隐约约显出糖块最中间的白色药丸,被晶莹的糖浆包裹。
“来,不要了,吃块新的。”
他剥开一块干净且纯粹的桂花糖,除了糖和桂花什么都没有,喂进楚文筱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