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洲默算时间,闷了一下,她口中那预备役的嫌疑犯大概率是他。他换话题,说正经事,“刚妈叫我下楼,我当时正在弄东西,耽搁了。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所以过来看看——”“想问问,你刚要同我说的是什么事。”贺云舒恍然,可又觉得没必要。她道,“已经同阿姨说过了,是后面几个月的探视安排。我工作上有些调整,会长时间出差,所以不太能凑得齐周末过去接孩子们。”“出差?”方洲有点吃惊,“去哪里?多久?”贺云舒说了一个大青山镇的地址,道,“单位一直对口扶贫,要有个人驻镇上。大家都挺忙的,我稍微闲一点,以前也做那里的扶贫数据,比别人熟,就申请了去。会呆一年多两年的样子,具体上班大概是在镇上呆半个月,回平城休四五天。所以休息时间偶尔会撞上工作日,要配合小熙和小琛的时间比较麻烦。我在年历上排了日子,刚把打印的东西给了幺姨,也告诉阿姨们了。”方洲眉头皱得更紧了,欲言又止。他知她铁了心同魏宇在一起后,强忍着不打探他们的任何消息,偶尔听简东汇报工作也是走神。魏家的保守和好名如命的风气,很大程度是无法接纳贺云舒这样的儿媳妇。他不知两人会如何应对,但从魏宇本性看,应该会保她。可要真是保,怎么会任由她下镇?还是说要计划退一步,用空间换时间?贺云舒显然不知他脑内活动,有点忍耐地问,“还有什么事吗?要没事的话,我就不耽误你了。”逐客的意思。方洲明白话不说透会更艰难,便问,“你去驻镇,是你们有什么计划吗?”她偏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问得太多了。”方洲无数次说过这句话,易置而处才知其中滋味。并非是话难听,而是那种将人分出你我界限的陌生感,无法融入对方生活的无力。他道,“你上次说那些话,我一开始很难接受,回去后反省了很久,觉得你说得对。我这些年在外面做事,对着别人精打细算惯了,回家就换不过来。老二在更之前也抱怨过我难相处,装腔作势。我嫌他烦,没当回事。爸妈眼见着我换了样子,跟你一样心疼我,平时不和我计较,关键时候维护我面子,由着我乱来,也不怎么说我——”贺云舒稀奇地看着他,这人怕不是换了个瓤吧?居然真的自省起来了?可她又不是神父,无法安慰告解之人,只好沉默。他又道,“我有限的几个朋友都是一起长大的,工作后认识的人多,但大多数是利益和合作捆绑,真心论交情的几乎一个也没有。我确实有很强的戒备心,总害怕做错事或交错人令方家承受损失,可这样又伤了你。我的态度,其实该道歉——”这么下去没完没了了。贺云舒很难描述心里的滋味,又觉得没必要啰嗦,直接道,“婚姻失败,也不仅仅你一个人的问题。可过去就过去了,老琢磨也没意思,对吧?”方洲点头她就更敞开了说,“再一个,我下镇的事跟魏宇没关系,你不必说话牵扯他。”方洲立刻接口道,“我没那意思。之前办批文的时候,翟智诚,就是跟赵家一起那项目的合伙人,调查过魏宇。他家在海城背景不错,但出了名的保守和好名声。我担心你和他在一起会受不必要的压力,所以才问一问。”“没有的事。单位下发通知,有意向的主动报名。我自己去揭的榜,跟魏家没关系。再一个,以后想升职,得有基层经验,我是为自己攒分。”“行。”他点头,“没事就好。”贺云舒想了下,“那么,就说完事了?”开始逐客。方洲跟没听懂一样,捡着别的话问,“你什么时候走?怎么去?要不要派人送一送?”“单位有车。”毕竟是关心,贺云舒没发脾气,道,“明天就走,别的都不用了。”“另外一个事,鼎食那边的股东会——”贺云舒瞥他一眼,打断道,“方洲,孩子的事我和幺姨交接好了,鼎食的事也和方骏聊过,全权委托庄勤处理。你能亲自过来解除误会,我理智上真挺感谢,但我看见你就烦躁,听你说话也会忍不住暴躁。要在以前,我一定忍着脾气跟你斡旋。可医生的建议是,情绪上产生问题,必须即时排解,千万不能压抑。所以,你能不能让我安静?”“行,是我烦人了。”他笑,“你好好休息,我马上走。”方洲离开,整个人感觉很奇妙。踩在实地上的那种踏实奇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