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微弱的叩门声,卫婴道:“殿下,马车备好了,现在可以回京了。”
崔珩轻轻瞥了外面一眼,柔声道:“夫人,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裴昭摇了摇头:“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如果真的能再做一次选择,我一定不会在那个夜晚邀请阿颜来玩……我还是希望能和他们一起面对,即便结果是去死。”
“崔韫晖,让我和你一起回京。”
“倘若你不愿意,我们便和离吧。”
晨光渐起,窗纱外,是刚刚染上绿意的枝头,鸟雀在上面啼啭,声音清脆而悦耳,更衬出屋内的一派死寂。
裴昭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坐在榻边,愣愣地望着枝杈上的一对春燕。裴昭起身穿衣,又坐在铜镜前挽好发髻。
他这时走过来,将歪斜的玉簪扶正,语调轻柔而低微:“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摄政
咸康八年,承天门兵变,晋王崔珩以辅政王辅佐德宗第六子崔衍即帝位,称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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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绮殿里宫灯明亮,垂纱上透出横案前对坐的人影。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和离书很难写,裴昭把仪制司呈上来的范例翻来翻去,也没想出一个开头。看了半天,一旁的钱录事忍不住道:“王妃,和离书这样难写,要不二位就将就着过。况且,二位成亲也没多久,这样草草了结,天下人不知要怎么看待殿下。王妃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殿下考虑……”
裴昭闻言,只觉得更加烦躁:“钱录事,一个杀了两个兄长的人,怎会在乎天下人如何看待。”
钱录事吓得连忙嘘了两声:“王妃,慎言!殿下他也是有苦衷,若是那位还在……王妃,如今殿下大权在握,对过去顶撞他的官员、世家一律既往不咎,已极是仁厚,王妃这话说的,哎,下官多嘴。”
刚才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开头,又给钱录事的一番话打得支离破碎。
裴昭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墨笔,道:“钱录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
钱录事连忙起身收拾东西,收拾完,又看着一迭厚厚的和离书道:“王妃,那这些东西……”
“留着。”垂纱外,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宫变后,政务繁杂,崔珩白日里在宣政殿听政,入夜又在延英殿批阅奏折,直到用膳时才会来绫绮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