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筋暴起。
果然还是最亲近的人,能轻而易举揭开她最在意、最无法逃避的痛楚。
她冷笑一声,死命咬起嘴唇。
“连你也信我是罪臣……之女?”
听那如被水淋过的声音,景安内心煎熬,却始终无法点头。
只要他点头抑或是应了一声,一切都可尘埃落定,那他今日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想起沈严昔日教导他的模样,却无法逼自己说出那个“是”字。
哪怕鲜血淋漓,哪怕荆棘坎坷。
他都无法逼自己点头。
沈荠见他沉默,以为是默许,肩膀猛然塌了一瞬。
“是啊,五年前你都没有寻过我,当初你见到我的第一面想是已经认出我来了,看着我这般做戏,实际一切都在你的掌握里,对不对?想必季沉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也怪我傻,看不出来你的意图。”
景安硬着心肠,倏忽一滴眼泪从眼尾快速滑落,不见踪迹。
他转过身,冷眼看她。
“既然已经知道了,有何必再说这些苦恼?”
沈荠手将眼泪擦去,鼻尖红红的,一直盯着他。
好像要从他身上找出来与靳奚相似的地方来。
五年时光,从一个青涩少年长成青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现在的他较记忆中更为高大,更加沉稳。
什么都像,唯独那颗心已经不像了。
“你走吧。”
沈荠声音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
她给景安让了一条路,冬日的天黑得早,冷飕飕的风直接往屋子里灌,将挂在门上的棉布帘吹得噼啪作响。
景安死死攥成拳,感受着巨大痛楚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他的身子伫立不动,脚下却抑制不住的往前挪了挪。
天知道他多想将沈荠揽在怀里,再将实情都告诉她。
叶亭贞说的不错,战场上刀剑无眼,若他真的遭遇了不测,沈荠总要好好活下去。
哪怕为了仇恨,也要活下去。
此时院子红布飘摇,有根梧桐枝子被风吹得掉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断裂的声音,如他此刻的心。
他不再犹豫,加快了步子。
待景安与她擦肩逐渐往门外走去时,沈荠再也抑制不住,巨大的悲伤将她彻底淹没。
她狠下心,不再看他。
此时她只想倒在榻上,将眼泪全部埋在被褥里。
谁知景安再次折返,伸出双手将沈荠从背后紧紧抱住。
她挣扎一瞬,却被紧紧按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