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之后发生的一切,明明嘈杂混乱、明明危险重重命悬一线,她全都没有知觉。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一张熟悉的、令人无比思念的脸。
少年脸上不如往常那般白皙感觉,有黑黑的污渍,但眼睛始终明亮如星。
倏地,他似乎感知到钟听醒来,低下头,对躺在他怀中的她说:“豆芽菜别怕,老子会带你出去的。”
而他的身后,是近在咫尺的熊熊烈火,正无情吞噬着房梁。
一切都宛如梦中的场景。
……
48
事实上,沈珈述哪里都没去,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提不起劲儿,干脆借着停课的借口,在别墅里百无聊赖地躺了大半个月,堪称名正言顺。
到九月最后几天,沈腾飞终于短暂结束了手头的工作,从国外飞回来。
这一次,一向脾气暴躁、一点就炸的沈总,竟然一反常态,并未抄起手中的铁棒、再次践行他“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至理名言,只是让阿姨将沈珈述叫下楼,沉默地望着他。
面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沈腾飞眼中的失望实在难以掩藏。
他这一生,很大程度上可以算是顺风顺水。
无论是当时放弃深造、投身到钢材业,还是之后在生意热火朝天时毅然决然转型,卖掉工厂去做医药,沈腾飞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具眼光,赶上了最好的时机,这才成就了他如今的事业和地位。
唯一挫败,可能就是与薛斐斐的婚姻。
薛斐斐那些行径,等同于给了沈腾飞一巴掌,将他从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打回原形,将他的面子里子全都扔到地上又碾又踩。
沈珈述虽然是薛斐斐的儿子,却也是他沈腾飞的儿子,身体里流着他的血脉。
沈腾飞想要把他教好,以后继承自己的衣钵。
至少,绝对不能输给薛斐斐后来那个小儿子。
为此,沈腾飞用了不少极端的手段,直到造成今天的结局。
他终于意识到,沈珈述不是可以随便捏的泥人,不是他的所有物,不可能按照他的心意长大。
他掌控不了自己的儿子。
思及此,终于,沈腾飞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揉了揉鼻梁,沉声开口道:“沈珈述,薛斐斐和你联系过了吗?”
“……”
沈珈述懒洋洋地坐着,低垂着眼,却是一声不吭。
沈腾飞压着脾气,继续说:“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的事,我已经和她说过了。总之,我是管不了你了,下个月你就滚到香港去,以后就让她来管你。”
“……”
“不管你认我这个爹也好,不认也好,钱总归少不了你的。以后你想怎么样、想干什么、到什么地方去晃悠,打算死在外面还是怎么样,都随便你吧。”
说完,沈腾飞站起身,拂袖而去。
原本强势硬朗的身形,看背影,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几分疲态来。
“……”
霎时间,偌大一个客厅,只剩下沈珈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