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季里茨和希尔维娅的脸上都露出笑意,于是希尔维娅挽着施季里茨的手臂,沿着湖岸慢慢地走动起来,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暖洋洋的。
“是不是我的错觉。”绕到离扎乌里赫夫人最远的那边时,施季里茨突然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希尔维娅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想,以你对我的了解,不必用‘错觉’来开头。而且我以为,情报工作人员的脑海里总是在思索事情的。”
“你说的没错,希娅。但不代表他们总是要把这种思索表现在脸上。不过这也是我的错”他很快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那,你在思索什么呢?”
希尔维娅叹了口气,让她犯难的还是那个周密的计划——按照他们约定的步骤,此刻贝纳多特伯爵应该发电报给希姆莱要求会晤。这样希姆莱可以绕过外交部门直接接见贝纳多特伯爵,好不让他们的人道主义行动影响太多人。但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希姆莱这边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施季里茨:“我在怀疑,是一向犹豫的希姆莱又在考虑取消行动,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收到类似的电报?”
“2月份我一直在希姆莱的指挥部。”施季里茨回忆了一下,“我不记得接到过类似的电报。而且,如果有这样的电报,希姆莱也不会为前线糟糕的战事焦虑那么久了这对于他们的‘和平计划’可是个巨大的进展,是不是?”
“是。”希尔维娅点了点头,“那么是谁截获了这份电报?如果他有自己的目的,那么我们应该早就感受到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了。可目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情况没有好转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贝纳多特伯爵应该会通过外交渠道要求希姆莱的接见。”
“也就是说,”施季里茨道,“不论得到电报的人是谁,那个时候,这份电报对他而言就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了,对不对?反正,希姆莱肯定会向元首辩解,说这些接触都是正当的外交接触。”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他会说这是用犹太人换取原材料,为了支持战争而进行的不得已的交易。”
施季里茨沉默了片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没有把那种想法说出来:“单就目前而言,似乎除了等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顿了顿,开了个玩笑:“他们应该给你配一个报务员,一个电台或者一部电话——这样就方便联系多了。”
希尔维娅笑了出来:“你倒是提醒我了,亲爱的。我可以去瑞士大使馆给伯爵打个电话——我现在有瑞士红十字会的官方身份。”
施季里茨没有再说话,他抬头看着天空,几行飞鸟在空中悲鸣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苦手本人【。
◎“作为情报工作者,一生会接到很多命令,希娅,但没有一条命令,是命令你活下去明白吗?”◎
等到他们回到波茨坦的山间时,天空上只剩下了朦胧的色彩。一走进屋子,远方就传来空袭警报的声音,高射炮也随即吼叫起来。
不论是希尔维娅还是施季里茨都对这声音习以为常。希尔维娅按动了一下电灯的开关,但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断电了。”
“发电厂掐断了电路。大概他们有情报说,空袭是冲着波茨坦来的。”施季里茨擦亮了打火机,在壁炉的上方找到一支蜡烛。很快,壁炉也被点燃。跳动的火苗是屋子里唯一的亮光。
他们就着这亮光吃了晚餐,外面的爆炸声依旧一声高过一声,所以谁也没有去处理工作,希尔维娅靠在施季里茨肩上,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逛,最后还是落在施季里茨脸上,跃动的火光透过他浓密的睫毛,在他的面容上投下一阵阴影。
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施季里茨把注意力从别的什么地方收了回来:“怎么了吗?”
“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希尔维娅解释道,“在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每天都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现在你就在这里,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施季里茨低头吻了她:“没关系,夜还很长。”他的目光落在贴着米字胶带的窗户上,湖泊上的星空正在闪烁着光芒。
“我现在只想得起来一个问题。”希尔维娅说,“今天我们在湖边的时候,你在思索什么吗?”
施季里茨向她投过一个迷惑的眼神,在明灭的火光里,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格外迷人。
“这只是我的感觉,或者我观察到了什么我自己都没办法描述的东西。”希尔维娅知道他不喜欢被别人窥探心绪:“只是我能察觉到的程度,不用担忧。”
施季里茨没有立即回答,他显然陷入了某种思考中——大概那不会是什么好处理的事情,往往和纳粹党的某些机密相关。希尔维娅不想让他为难,她飞快地补充了后半句话:“如果是某项不方便说的事情,我就不用知道了。比如一项行动的具体安排什么的”
施季里茨轻轻叹息了一声,而后笑道:“一般而言,我不太安排行动的具体细节我不会做一个像你和贝纳多特伯爵那样的计划。这样我就可以避免预先猜测事情发展的细节。”
“为什么?”希尔维娅自认颇为善于猜测事件发展的方向,她相信施季里茨也有这样的能力。
“为了给自己留有余地。”施季里茨解释道,“这就是像是科学实验。实验是不能预测细节的,否则一旦出现和细节不符合的情况,就会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