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露出笑容,又发现施季里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刻也没有动过,于是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亲爱的?”
施季里茨摇了摇头:“我在想回家真是件好事。”
希尔维娅似乎对他的话颇为惊讶,但又很快露出笑容,她大概有点得意忘形,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施季里茨慌忙出手去扶她,她就那样倒在床上,躺在那里看着她爱人的眼睛:“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家’这个词呢。”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下去——她睡着了。
施季里茨站起身,四处看了看,这里还是老样子,和他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桌上的论文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迭乐谱纸,一些上面画了音符,一些是空空荡荡的。
水杯边的安眠药瓶子已经快空了,施季里茨敲了敲手指,提醒自己要去找普莱施涅尔教授拿新的安眠药。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希尔维娅身边,他坐在椅子上,漫无目的地盯着希尔维娅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他觉得非常平静,一股从心底升上来的平静。过了一会儿,他俯身吻了一下希尔维娅的头发,就转身回去休息了。
两天之后,希姆莱回到了柏林,他先是在希特勒的总理府待了一个上午,而后才带着兴冲冲的神情前往自己的办公室,在那里,他兴奋地向他的下属们宣布:“战争的胜利前景就在眼前了,我军给了英美军队沉重的打击,撕开了美军的防线我们马上就要把这些人赶出德国的神圣土地,然后把他们永远地赶出欧洲!”
舒伦堡带着那种得体的笑容听着希姆莱说了一会儿话,终于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开口:“您之前和我提到要见施季里茨,长官。”
希姆莱“哦”了一声,他似乎回忆了一下“施季里茨”的名字,才反应过来:“我之前经常看您的报告都是很有见地的报告。”他走到自己办公室的一张方桌前,上面铺了一张很大的地图:“您看一看这张地图吧,巴斯托尼的美国佬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个地方很重要。”感受到希姆莱的眼神,施季里茨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里是阿登东部公路网的中心,是我们的重要交通线。”
“我们有五个师在那里。不过,盟军的反应也不慢,他们已经调了101空降师去保卫那里我们很快就能拿下那里了。再下个圣诞节,我们会在巴黎度过,然后是莫斯科。”希姆莱说,“这是元首向我们许诺的。”
“如果您派遣一支部队把守住出入那里的道路的话,”施季里茨看了一眼地图,“就可以写信向巴斯托尼的美军劝降了,如果我们的部队被长久地绊在那里的话,会拖慢我们的进攻速度。”
希姆莱示意周围叽叽喳喳的参谋人员和僚属们安静下来:“您往下说,施季里茨,说下去。”
站在一边的舒伦堡意识到他这位素来稳重的下属有那么一点紧张——施季里茨根本对这个作战计划一无所知,再说下去很容易犯错,从而引起希姆莱的不满和不信任。对于一个情报人员来说,后者往往能要了他们的脑袋。他正在考虑他要不要开口打断的时候,施季里茨已经说了下去:
“美军的最大特征是机动性强,一旦他们把参加作战的师团用车辆转移至缺口处,很快就会把我们撕开的缺口填满。那时候我们就很难像1940年一样快速前进,而是会被拖在前线的消耗战中。这是得不偿失的行为。”
希姆莱的幕僚中有人高声问他:“你怎么确定美国人一定会向我们投降?”
“他们会那么做的。”施季里茨没看清是谁在说话,他几乎就站在希姆莱身边,最内圈的位置上,“潮湿的天气和大雾让他们的飞机无法起降,而我们的空军在对他们予以打击,一旦包围了美军的部队,他们就会陷入毫无补给的困境。除了向我们投降或者死战到底之外,没有出路。”
希姆莱拍了拍他的肩:“您说得对,说得很对。”施季里茨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但潮湿的天气和大雾不可能持续很久”的时候,已经有一位兴奋的参谋把他从希姆莱身边挤了开来:“美军106师向我们投降了!”
人们欢庆成一片,舒伦堡站在人群外围,冷静地旁观着,过了一会儿,施季里茨也来到了他身边:“我很抱歉,旅队长。”│
舒伦堡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可抱歉的,施季里茨?”
“我担心我的话给了全国领袖一些错误的信息天气不会永远站在我们这边,一旦制空权被同盟国空军夺回去,战争的前景就不可预料了。”施季里茨低声道,其实这是毫无必要的,因为整个屋子到处都是人们说话的声音——每个人都很兴奋。
“实际上,这次战争的任务是消灭美军的两个集团军,夺取安特卫普港,把盟军战线一切为二。”舒伦堡看了他一眼,毫不意外地在施季里茨脸上看到了惊讶的表情,“你也认为这个计划很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阿登战役是美军二战期间打得最为艰难的一场战争,伤亡了近十万人。
◎“比起你在这个圣诞节要出门度假,我更愿意相信卡尔登勃鲁纳娶了犹太老婆。”◎
施季里茨花了一点时间来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神色,这对于经验丰富的情报官员很不寻常,不过舒伦堡可以理解,实际上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方案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他认为希姆莱的私人医生克斯滕博士说的是对的,希特勒已经陷入了精神病人的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