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娅笑了一下:“冒着谈判通道完全关闭的风险?您会这么做吗?”
舒伦堡也笑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总认为您是个聪明的女人。”
希尔维娅知道他的心情还不错,或许是他早就对这次谈判的失败有所预料。所以她冒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许,您可以找一个对全国领袖有影响的人,旁敲侧击地告诉他这次谈判的重要性。我是说,在外交意义上的,而不是在党内。”
“这是命令吗?”舒伦堡以玩笑的口吻问她。
希尔维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知道这背后暗藏着极大的危险。她只得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做派:“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建议,决定权在您。”
她的退让显然让舒伦堡很满意,他露出一个笑容,这一次真心得多:“我会找克斯滕博士谈一谈的等到攻势结束之后。”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她记得克斯滕博士。克斯滕博士是希姆莱的私人医生,也正是他在元首的生日宴会上,在那个小小的会客厅里告诉了舒伦堡元首的病情。显然他是希姆莱颇为信任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舒伦堡的盟友。
他们回到别墅中,再次开始无休止的讨价还价和争论。但一切都很不顺利,希尔维娅知道,除非那场攻势的失败结结实实地拍在希姆莱脸上,否则他的梦是不会醒的。
最后,舒伦堡说服希姆莱做出了最后一点让步,在法国和德国集中营中那些有名望的人必须被逐步释放——以此作为希姆莱的诚意。结束之后,缪塞先生就趁着大雪还没封路之前,踏上了去瑞士的火车。
希尔维娅自然送他上了火车,她自称要留下来继续斡旋。缪塞先生只是以担忧的眼神看着她:“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希尔维娅。”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我会的。”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明信片,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圣诞快乐的字样,照片是维也纳的国家大剧院:“我来不及写长信了,缪塞先生,我没有想到谈判破裂得这么快。请您送给路德维希,祝他圣诞快乐。”
缪塞先生点了点头,把明信片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我一定会带给他的,放心吧,希尔维娅。”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连制造核武器这种事情,纳粹德国也是各自为政的。
历史上海森堡的想法和文中类似,不忠于希特勒但要忠于德国这样。
希特勒的这篇演讲很有名了,他应该在不同场合都表达过这种想法,很多人的回忆录里都提到,在电影《帝国的毁灭》里也有体现。
谈判只是战争的延续。
◎“美元是一种‘永磁铁’,但美国人总是轻信别人,自己却缺乏判断力。”◎
三天之后,艾伦·杜勒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点燃了一支蜡烛。
在国际情报界中,艾伦·杜勒斯是个充满争议的传奇人物。他是那种极少数会在瑞士公开表达自己接受情报买卖的人,同时对于一切能够提供情报的人来者不拒——他在报纸上刊登自己是作为:“罗斯福总统的私人代表”来到瑞士的。还在门上公开悬挂招牌:“欢迎线人前来。”
他经常和中间人以及中间机构合作,他有一个广泛的线人网络,但得到的答案往往稀奇古怪。他在纽约的时候,华盛顿战略情报局的研究分析人士就委婉地提出过批评:“纽约的流亡者不能代表他们所来自欧洲国家的真实样本。”到了瑞士,他的同事们更加激烈地指责他违背了保密规定,且他收到的情报只起到了“吸引糟粕的作用。”
但他老道的英国同行们对此批评得更加刻薄,英国的秘密情报局的二号人物范·丹西说:“美元是一种‘永磁铁’,但美国人总是轻信别人,自己却缺乏判断力。”
听说艾伦·杜勒斯听完此话之后,笑着和身边的人说道:“比起那些要钱的间谍,我更害怕和那些不要钱的间谍打交道。那些满口‘理想’的人,一群白日梦患者。这些人当然很好打交道,但上帝啊,你压根不知道什么东西会让他们那脆弱的心脏破碎。”
他自己经常拿来教训下属的一个例子则是来自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那时候他刚刚到伯尔尼不久,认识了一个颇为漂亮的法国女孩,两个人约好一起去打网球,可那天来访者太多,他一直拖到了下班后很久。
突然,有个德语中带着浓厚俄国口音的人来电,说他想和有关人员对话。心急难耐的杜勒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告诉他:“请在明早公使馆开门的时候来访。”但那位俄国人不依不饶地说:“明天就来不及了。”
“对不起。”杜勒斯生硬地说,“只能等到明天了。”他挂断了电话。而那位打电话的人正是流亡到瑞士的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他第二天就登上了回到俄国的列车,很快,轰轰烈烈的十月革命开始了。
杜勒斯为此懊恼不已,此后他一直教导自己:“不要拒绝任何一次情报会面,哪怕对方看起来再可疑。”
不过,现在这位来访者对于艾伦·杜勒斯来说绝对算不上可疑。因为他经常在伯尔尼的社交场合里和这位德裔贵族碰面——路德维希·威廷根施坦因亲王。威廷根施坦因亲王家族在欧洲小有名气,尤其这位路德维希亲王的父亲还是一位颇有影响力的外交官。
他相信路德维希·威廷根施坦因冒着大雪来找他不是没有理由的。尤其是他还故意从后院那个隐蔽的入口走了进来。他把这位贵族请到生着火的壁炉旁,壁炉架上悬着一副银相框的画像:“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