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莲见此一惊,忙问道:&ldo;孟嬷嬷,您这是怎么了?&rdo;孟嬷嬷看了眼朱莲,收起笑,伸出手来摸了摸鬓角的一朵珠花:&ldo;没什么,只是高兴而已。&rdo;高兴?这下子朱莲都要吓傻了,想着这孟嬷嬷莫不是有什么毛病,不过她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大难来时各自飞,如今这昔日敬国公府眼看着要塌了,她还是想想自己的出路吧。这二人到了大房院子里,一进去便见里面正吵着呢,大少爷揪扯着大少奶奶不让她走,梗得脖子又红又粗地怒吼:&ldo;贱人,你哪里来得这么多嫁妆,还不是这些年暗地里克扣得公中的钱!&rdo;大少奶奶此时哪里怕他,冷哼一声道:&ldo;你说我克扣公里的钱,可有证据?你心里又不是不明白,从咱府里还是敬国公府的时候,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更是破败得不成样子,你说我楷了府里的油水,那也得有油水让我揩啊!这府里每天吃个菜都摸不到几滴油,哪里有油水让我揩!你让开!&rdo;说着这话,大少奶奶指挥娘家人开始继续搬东西。大少爷见此情景,一时没办法,跑过去拉着孟嬷嬷道:&ldo;嬷嬷你看这个,这个贱人她哪里有这么多嫁妆!这如何是好?&rdo;孟嬷嬷听到这话,却是云淡风轻地道:&ldo;不管怎么说,大少奶奶也嫁了你这么些年,去年又小产,身子也亏得不轻。说她揩了公中的油水,总是要有证据的,如今既没有证据,又是和离了的妇人,你拉着人家不放也不成体统啊!&rdo;大少奶奶‐‐或许现在应该称呼彭家小姐,这彭家小姐见这孟嬷嬷过来,知道她是老祖宗身边第一得意的心腹,原本以为总是要和她大干一架的,谁知道孟嬷嬷竟然这么说,倒是让她吃了一惊。她诧异地看了眼忽然间变得莫测高深的孟嬷嬷,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带着一众娘家人,揣着银票子,搬着妆匣箱子等就往外走。一时这大少奶奶离开了,大少爷一个人站在这院子里,却见院子里七零八落的,便是院子角落的芭蕉树都枯萎凋谢在那里,院子里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也没人打扫,就这么乱七八糟的。他回首看了眼正屋,却见里面已经是人去屋空,望着这一切,脑中陡然浮现出昔日大少奶奶刚进门时,两个人每天热乎的样子,心中便是说不出的憋闷和痛苦,他仰望苍天,可是天上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站在这破败的院子里,他忍不住拍打着胸脯,大声嘶吼:&ldo;天哪!&rdo;孟嬷嬷只瞥了一眼大少爷,这个她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大少爷,她是再多看一眼也没有,抬脚就走了。朱莲见此情景,更加说出话来了。果然是大难来时各自飞,如果是连孟嬷嬷都可以从容地面对这一家的衰败,那她是不是也该考虑下了?却说孟嬷嬷刚出了大少爷的院子,就听到外面有吵嚷声,当下蹙眉,招过来一个匆忙走路的小厮问道:&ldo;外面这是怎么了?&rdo;那小厮头顶一个破帽子都被秋风吹得瑟瑟的,当下见孟嬷嬷问,颇不情愿地道:&ldo;还能怎么着,无非是外面来了一个疯婆子,非要进咱家门,被挡在了外面!&rdo;疯婆子?孟嬷嬷还待要问,谁知道那小厮已经颠簸着跑了。她低头沉吟了下,便走向了二门外。这么一路走来,她也有些累了,刚走进大门口,就听到这里在闹腾呢。&ldo;你这个贱妇,若不是你,我们何至于沦落到今日的地步!&rdo;这个声音撕裂苍老,可不正是老祖宗么。孟嬷嬷听到,也不顾自己累了,忙快步走过去,却见大门之外,站着一个削瘦苍白的女人,头发凌乱,嘴角还有血迹,仿佛前来讨命的女鬼,又仿佛落魄街头的疯子。可是定睛一看,那可不是昔日风光娇美的顾家四姑娘么。顾凝此时望着老祖宗,已经收起了她那一日的怨恨和不甘,她只是含着冷笑,望着老祖宗道:&ldo;老祖宗,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留下我,从此后,我自然会给你们指一点明路。&rdo;这话一出,老祖宗气恨得不行了,要说上次在御书房里指认这顾凝害柔妃,或许她还心有不忍,可是如今想到因为这贱蹄子,一家老小落到这个地步,她的儿子没有了爵位,她再也不是那高贵的诰命夫人了!什么都没有了,这家子是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她对这贱蹄子就是满心说不出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