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一轮弯月从窗前无声的滑过,秋风乍起,窗棂上的翠绿纱轻轻地抖动着。仁德帝刚硬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容王可以看到,他眼眸中的萧瑟和空洞。看着这样的仁德帝,容王陡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上一世的容王是不喜欢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的,因为那眼眸中总是有着寂寞和孤冷。别人看不到,但是他自己却明白的。此时此刻,望着这样的一个兄长,容王忽然有些恍惚,想着自己是不是错了?如果那个登上帝位的是自己,是不是皇兄可以拥有另一种生活?一杯酒印下,那九酝春翠绿的色泽,如此诱人,可是饮在口中,却是淡淡的苦涩。同样的苦涩,在两兄弟口中蔓延,仁德帝苦笑一声,忽而挑着浓眉,开口道:&ldo;永湛,我这一生,最高兴的事便是有你这样一个弟弟!&rdo;说着,他举起酒杯:&ldo;来,再喝一杯!&rdo;容王见此,抬手亲自为皇兄斟酒,然后举杯同饮。几杯酒下肚后,酒意在胸中酝酿,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仁德帝再张口时,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冷静。&ldo;永湛,当日在边塞,有名医诊断出我的身体有恙,彼时我早已明白,此生此世,我命中注定无子!&rdo;仁德帝的声音异常的平静,他呆望着那空空如也的白玉酒杯,这么说道。容王凝视着皇兄,低哑地开口道:&ldo;皇兄,如今宫中有竹明公主,现在皇嫂已经有喜,一切有望。&rdo;谁知道仁德帝却缓慢地摇头道:&ldo;永湛,你或许并不知道,敬伯爵府在民间弄到了一个方子,可以催使女子有孕。&rdo;有些话,仁德帝并没有细说,毕竟一个男子精弱而无法令女子有孕,即使面对至亲的弟弟,他也没办法说出口。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实在并不是一件愿意提起的事。他只是停顿了下,继续道:&ldo;可是这个方子我已经命人查过了,后患无穷。凝昭容早产下不足月胎儿,竹明公主体弱,原来并不是螃蟹凉寒导致早产,而是本就此胎难保。虽说这胎儿保住,可是竹明公主怕是永远无法如同常人那般体壮。至于你皇嫂‐‐&rdo;仁德帝冷笑:&ldo;我并不知道她有何打算,不过那腹中胎儿,若是能如竹明公主一般,我都已经觉得万幸了。&rdo;容王抬眸,淡道:&ldo;皇兄,不管如何,你已经有了一个竹明公主,竹明公主纵然体弱,却也是正常的孩儿,与常人并无两样。如今皇嫂肚子里但凡产下的是男丁,即便体弱,那又如何?我府中有欧阳大夫,最善调理,或者我们搜罗天下名医,好生为他调理,不求他能纵马江山,只求他身体康健继承这大好江山,有何不好?&rdo;仁德帝摇头,一双深沉的眸子认真地望着容王:&ldo;永湛,有些话,作为一个男人,我没办法说出口,即使是对你,我也没办法说。&rdo;他顿了下,语气中有了冷意:&ldo;可是这样的一个孩儿,即便是我的亲生骨ròu,也不配继承这大好河山,不配称为我萧永战的子嗣。&rdo;容王微窒,他抿了抿薄唇,感觉到唇畔有酒意在浸润着唇。这九酝春虽说初品时有苦涩之味,可是却有回甘,回甘浓厚。容王缓慢地摇了摇头,认真地望着皇兄:&ldo;皇兄,我‐‐&rdo;他并不想继承大宝,不想再次站在那个孤高的地方。而且他现在有了阿宴,作为一个皇帝,注定三宫六院八十二御妻,可是他其实看不得也碰不得自己不爱的女人。他的阿宴醋性也太大,性子并不适合后宫的魍魉伎俩。如果真的让他再次去登基为帝,那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幸福,也许都会成为泡影。仁德帝抬起大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默了一会儿,哑声开口道:&ldo;永湛,你的心思,其实我都看在眼里。可是这江山,是你我披荆斩棘,不知道踏着多少人的枯骨才夺得的。二皇子,三皇子,那也都是父皇的子嗣,可是却都死在你我剑下了。你我为此,已经付出太多代价,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这大好河山落入他人之手。&rdo;容王修长的手握了握,低声道:&ldo;皇兄,这些事情,你想得太早了。&rdo;&ldo;我知道皇兄早年在边塞时,身体有亏。所以这几年来,欧阳大夫每年都会调配丹药,只要皇兄按时服用,必然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至于百年之后,我也已经和皇兄一般老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