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几桌在看热闹,有桌的男客人一直朝宫舞这边瞅,等经理带人走后,笑声问了她句:“诶,美女,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呢吗?”男客人对面的女人在桌底下猛踹他一脚!男客人笑眯眯地盯着这边,恍然不觉。她朝他们勾唇笑笑,天生睥睨的气质,平视也仿若俯视。夹烟的手摆了个请的姿势:“大家随意。”周围一群人两眼放光,坐在位置上蠢蠢欲动。“穷不露贫,富不显财,”沈轻冷眼环视一遭,把卡推了回去,看她:“这里可没你的保镖。”周遭一阵惋惜叹气声。“我有什么办法,”她淡淡笑着,“这烟总要有个人抽的,我不抽,难道要等你出去抽吗?”“不然呢?”没烟,手指不停搓着裤边线,沈轻愈加烦躁起来。“你出去了,”她瞧他一眼,张唇吐了口烟,“还会回来么?”“会。”他盯着那盒烟。“骗人,”她把烟连着打火机一块儿扔给他,别过头,“你早就想走了吧。”“你不也骗人么,”有土豪买单,沈轻也懒得再顾忌什么,叼住烟打上火,清清嗓,“你把我哥扔下,你回来看过他么?”“我回来找他,他已经恨透我了,”望向窗外的眼神黯淡起来,她语气带着淡淡的惆怅,和着轻薄的烟雾一起,“纪封说,他要有个新母亲了,那个女人比我更懂得去怎么做一个好母亲,小箫很珍惜她。”沈轻不回话。“纪封不希望我再去打扰你们一家人的新生活,我给他钱,他也不要,我想去小箫的学校看看他,纪封说,那样只会让小箫觉得丢人,”她叹出一口浓白的云雾,“我想也是,他是多么要强要面子的一个孩子,哪就能突然就冒出两个妈来,老师同学们笑话怎么办?思来想去,怕影响他,我就没去。”“那时我第二任丈夫破了产,跑了,”她吸了口烟,磕指掸掸烟灰,“我被召回去承担债务,家族里的事,生意上的事,都乱了套,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忽然偏头朝他笑笑:“要是我把他家公司改了姓,我儿子以后就能上贵族学校了。”“他不需要上贵族学校,”喷出的烟雾,丝丝瘆凉,“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抱歉,是我心太野,”她自嘲笑笑:“我的孩子,我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听说你打过胎,”他不留情地问:“全世界最好的,究竟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他?”“那是另外一段故事了,”她神情忧伤起来,“我其实不太想讲他的……”安静的餐厅,两人对座,青烟薄雾缭绕不绝,女人轻声低絮,眼泪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却无人替她擦。桌上的黑卡还是被周围的客人拿去刷了,不过说话人和听故事的人,都没在意。听人讲,沈轻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大学校花宫舞,原先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就像之前他哥在大学任干事一样,他也不时就会和一帮部员朋友出去开局喝酒,很自然的,宫舞也会跟着一起去玩。在那个年代,能做到像她这样热情奔放的女生没几个,长得漂亮,又聪明惹人眼,几乎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男友很宠爱她,给予她完全的自由,几乎就是要月亮就绝不给摘星星的地步。很甜蜜的一对儿,但就像当初的刘可欣一样,宫舞也没逃过被有心人恶意陷害,有关她的风评直线下降,当时信息通讯没现在发达,没有表白墙,没有及时消息推送,只有投件箱,心大的女孩自然不屑理会这些,她男友心里不爽,替她投了很多封信,全被人从中间隔断。因为瞧上她的不是普通人,是个权贵公子。遭拒后,对方采取了一系列的报复措施,她男友在跑去校长办公室投诉完后,当晚就被人揍断了胸骨,还被撤去了在学生会的职位。那是一场强取豪夺的戏码,对方有绝对的权势,学业上,上面不准予他毕业,生活上,曾经谈笑欢闹的知心好友全都跟他反目成仇,处处排挤,对他冷眼相待,甚至家庭,他的父母接到了被解雇的电话,同时下岗成无业游民,四十多岁的夫妻,无人敢用。那人几乎把他男友逼到了绝境。那是她人生第一次见识到权力和金钱的力量,恐怖到令人心颤的地步。男友那时还在护着她,主动退了学去校外打工。一对在外地相依为命的青梅竹马,老家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惊动他们反而更容易让他们受牵连。在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她选择给他要一个孩子。她想,若是人性中,还有一丁点良知,那便决不能去动怀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