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回:—来什么?—看我啊,我还以为你又走了。沈轻没回。江箫换完了衣服,又扒拉了下手机,发现对方还没回,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能太矫情了,就把这条消息删除了。不管对方心里怎么想,反正他是看不见了。既然他看不见,那这句话就没发过,这场尴尬就不存在过。帽子是沈静给拿过来的,屋里两顶帽子挂在一起,她搞错了颜色,拿了沈轻的黑帽给他。江箫没说什么,接过来直接扣在了头上。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出院,沈轻在外头已经叫好了车。一身黑衣的人站在冰天雪地里,后身懒洋洋地倾靠在车门上,冻僵的皮肤染上了薄红,手指夹着烟,周身缭绕着淡薄的青雾,像是藏身在异境里温柔的魔,举手抬足都散发着迷幻的诱惑。江箫怔了一怔。“啧啧啧,”宋鹜在旁边砸咂嘴:“人间尤物啊!”“人间尤物也不是你的。”江箫踩了他一脚,把人挤到身后,抱着两个靠枕朝沈轻走过去。宋鹜哼了声。沈静也哼了声,嫌怪了句“不学好”,跟着司机去后备箱放东西。“好了?”沈轻瞧了眼他的帽子,让身替他打开后车门。“脑袋好了,鼻子等回校再找医院看。”江箫上车经过他侧身,被人搀了下胳膊。沈轻点点头,关上了车门,吸完最后两口烟,转身坐上了副驾。已经在后座上帮人垫好靠背的某人,瞧着前头低头系安全带的人,又默默将靠枕收了回来。趁着其他人还没上车,江箫盯着前头漠然不语的人看了一会儿,开口叫他一声。沈轻没回头,“嗯”了声。江箫伸手扒了下他的座椅,“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是。”他答得利落。“我错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以后会好好的,别气了,啊,”江箫凑过来他身后,伸手晃晃他的肩膀,讨好着,“好好活着,和你一起。”“拿开你的手,”沈轻别过头,看向窗外,“看见了就烦。”“你真冷酷。”江箫嫌怨了句,抽回手,又坐了回去。沈轻没理他。附近有家水果店在搞促销,喇叭声喊的正响,沈静扛不住降价优惠,揣着钱包一路小跑过去抢,宋鹜紧跟着他海螺妈妈的步伐,边走边拨拉着微信扫码,兴奋地和人一起冲。外头司机关上了后备箱,也靠在外面车上吞云吐雾起来。车内,安静。江箫有些受不了,又要张口叫他。“沈轻,”江箫态度诚恳,“我真知道错……”“江箫,”他哽咽一声,“最冷酷的人是你。”心里揪得一紧,江箫没说话。那晚,受伤的不止他一个人。当时耳朵里灌进了血水,很多声音,连他爸的骂声也听着模糊,但他却能听清沈轻扑过来抱他的那一跪。膝盖震地闷响,猛砸在玻璃碎渣上,玻璃片穿刺皮肉的嗤拉声,头顶响起的撕心裂肺地失声痛喊,他甚至能感觉抱他的人,心脏在那几秒都停止了跳动。该是多么痛彻心扉的绝望,才能比想死的人还要先窒息一步?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沈轻说过不会饶了他,他们曾经拥抱在一起讨论过死亡和未来,却未曾想一语成谶,他的命就是沈轻的命,两个人绑在一起,本该是不可分割,他却选择自行了断,这对沈轻来说,又怎么公平?可他却除了早已经说腻了的“对不起”三个字,再不知该如何是好。远处沈静和宋鹜提着两大兜的苹果梨,面上带着胜利的微笑,兴冲冲往车子这边走,前边的人不再出声,江箫无奈,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扯袖子挡住手腕,隔着沈轻的肩膀递过去。“他们来了,”江箫轻声劝着,“都是我的错,随便你怎么惩罚,别哭了。”“没哭。”前边人吸吸鼻子,甩手把纸巾投回来。“好,好,”江箫叹着气,手指胡乱摆弄着纸巾包,语气也有些委屈,“那你说,你到底怎样才能原谅我啊?”“嘿!everybody!开窗户!”宋鹜凑过来敲敲车窗。江箫降下车窗,瞟他一眼:“怎么?”“吃苹果吗?”宋鹜举了举苹果,说:“咱妈说冻梨回去熬水喝,你们先挑苹果吧。”“走走走,没人吃。”江箫挥手赶人。“那个,”沈轻突然指了指窗外的人,说,“你戴那个。”江箫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自己买的超级卡哇伊的帽子,江箫不戴,宋鹜自己戴。此时那人正摇头晃脑地扒着窗户,跟车内俩人展示着他新抢购的水果,小熊耳朵翘翘,棕色小围脖一甩一甩的,不时撞到车门上,还发出啪叽啪叽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