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是一个纯粹的恶人,必不可能去管林熹的死活。
所以,这样的恶人,又可恨,又可悲,又良善,没办法轻易用一句话去概括的。
沈春芜的思绪逐渐归拢,摁住林熹,心中反而舒下了一口气,时下温声道:“林熹快坐下来,我开个药方子。”
沈春芜的反应太过于平静坦然,林熹反而有些不太习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容色:“王妃姐姐,你会生气吗?”
“我生你的气做什么?”
沈春芜吩咐小墩子过来,呈具笔纸,吩咐他写下她口述的药方,然后命他按照药方上所拟列的药材去抓药、熬药。
沈春芜的医术,小墩子是真正见识过的,当下领命称是,速速离去。
一个时辰后,药熬好了,小墩子端了来,递给阿继,阿继想要喂林熹,被林熹拒绝了:“我自己能行。”
谁料想,林熹刚喝下第一口,掐着鼻子,酸溜溜道:“这药太苦了些。”
阿继道:“要不扔一些糖丸进去?”
说着,就要动作。
沈春芜淡声阻止:“不准许,扔了糖丸进去,药效会减半。”
阿继被叫住了,抿了抿嘴唇,迟疑地看向了林熹。林熹听到不能吃糖丸,苦了一下脸,然而义无反顾地一口灌了下去。
最后,喝完的时候,她砸吧了一下舌头,苦涩道:“好苦啊!”
听她略带哭腔的嗓音,是要哭了出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春芜道:“想哭就哭。”毕竟,药确乎是苦了的。她以前生病也喝过药,有时候也苦得五官失控。
只是,话音甫落,林熹果真大哭起来,眼泪没个止境的流。
这一碗汤药是真的很苦,比黄连还要苦!
沈春芜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林熹之所以哭,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药太苦了,也许是因为别的缘由。关于这一点,她看破,没有说破。在她眼中,林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挺可怜的。
阿继不忍让林熹受苦,忙不迭端来一碗绿豆糖水,让她喝下。
林熹咕噜咕噜喝下,又道:“王妃姐姐奔波劳顿,想必也是饿了,阿继,你先给王妃姐姐准备一碗绿豆糖水,再去按照王妃姐姐的口味准备晚膳。”
沈春芜想说不用,但招架不住林熹的盛情。
只好说了声“可以”。
绿豆糖水先端了上来。
然后是扬州的各色美食珍馐。
盘式琳琅满目,仿佛林熹早就预料到她会来,特意筹备的。
沈春芜心中有个地方,隐隐塌陷了下去。
起初,听到林熹的死讯,她整个人都沉郁至极,如今林熹服用了她研发的药方,不说能快速疗愈,至少能稳步康健的。
用完了晚膳,林熹主动道:“我今夜要跟王妃姐姐一起睡!”
沈春芜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应下,谁让病患为大呢。
两女共同卧躺在一张床榻上,说着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