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轼道:“既如此,谢岫说只用两个月就能治好时疫,你觉得可能吗?”
“自然是不可能。”沈春芜说着,陡地反应过来,当年谢岫奉旨治疫,做的实事并不多,倒是父亲的功劳被他揽去不少,父亲拟下的药方,也是被他拿走了,抢在圣上面前说是自己的功劳。
当时沈春芜特别生气,偏偏沈循良善,让她莫要同皇族计较,任凭谢岫占据了父亲的大部分劳动果实。
后来沈循被构陷通敌叛国,蒙冤入狱,这个谢岫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过河拆桥,指责沈循丧尽天良。
沈春芜陡地反应过来:“莫非,皇长子是要拿着父亲当年开创的方子,去解如今的时疫?”
若无底牌在手,这酒囊饭袋不可能在楚帝面前撂下这么大的海口!
沈春芜凝了凝眉心:“今日之时疫,非昔日之时疫可比,若用旧时古方,只怕效果难以差强人意,若强行让病患服之,只怕是……”
沈春芜所顾虑到的事,盛轼已是考虑到了,哂笑一声:“所以,这一回我去岭南治水,奉京城不能无坐镇之人。”
“沈春芜,四年前你父亲能够做到的,现在,你也能做到。”
廊庑下的灯笼不够亮,光线蒙昧,沈春芜仿佛听到了一句飘渺的梦话,初夏的夜已经深了,露珠一颗颗在空气里凝结,那句话也在她心坎处凝结成了一片濛濛清雾,暖烘烘的,又让人悸颤不已。
四年了,她很少能听到这样的认可。
她一直祈盼能从沈循口中得到一声认可,沈循对世人行善,惟独对她特别严厉,严厉得近乎不近人情,她一直逼自己努力钻研医道,要做得更好,要更好些,只要自己的医术与他比肩,他就会夸奖她了,但一年前,沈循死了,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少年时代一直渴望得到的一句认可,竟是从盛轼的口中听到,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沈春芜垂着眼,鼻翼轻微翕动了一下,道了声好。
盛轼似乎没有看到她隐微嫣红的眼周,从广袖之中摸出一样东西,放置在她的掌心间:“你是沈循之女,必会惹谢岫忌惮,我离京后,他不会让你安生,你需要保护好自己,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你就打开这锦囊,里面的东西会庇护你周全。”
沈春芜伸出手,五根纤指轻轻拢住锦囊,里头的东西厚且硬,像是玉牌的形状,但也不像玉牌,沈春芜一时也猜不准。
不过,这既是庇护,更也是盛轼对她的考校。
沈春芜将东西藏在袖里,轻声问:“那你呢?”
“治理三州的洪涝,两个月够吗?”
盛轼故意拖着腔调,闷声低笑:“怀疑我不行,嗯?”
在夜色的烘衬之下,这句话一语双关,表面是这个意思,但细品之下,似乎又包含了另外一种生动暗昧的意思。
沈春芜烫了脸,连忙否认,作势起身要逃,被他双臂锢在怀里。看着女郎雾眸芳靥,他情难自禁,就这般摁着脸吻了下去,秋千在两人身前发出吱呀的晃动声,像是情到浓时的背景音。
盛轼的手从沈春芜的脖子后摸挲过去,托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很凉,与她的肌肤相贴时,沈春芜有一种控制不住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