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告捷,很多将士解甲归田,禇赢有了别的打算,他受封骠骑将军,但拒绝了回奉京大内当郎卫的橄榄枝,自愿戍守潍城边陲。
今夜,他是来与沈春芜告别的。
禇家除了禇崇之外,举家皆是英烈,但禇赢已经没了别的惦记,他只想保家卫国,并对自己那一份“怯懦”的感情做一份了结。
他将一个小包袱塞到了沈春芜掌心里。
沈春芜有些纳罕,接过包袱摊开一看,竟然是一只玉镯子。
成色极好,翡翠欲滴,斑驳的雨影在镯子身上浮动,焕发出流光溢彩的光辉。
漂亮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沈春芜有些诧异,不明白禇赢为何要送她这个镯子。
禇赢道:“之前那一枚镯子碎了,现在重新打一只新的给你。”
顿了顿,似乎怕她会误会什么,禇赢又补了一句:“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嘛,这是我以朋友的名义给你送礼物。这镯子,你就收着罢,不是让你戴的,就让你有个惦念,以后我就永久守在疆土边陲了。”
沈春芜蓦然一怔。
拒绝的话顿时道不出口了。
她也不是那种拧巴的人,与其在此处纠结,还不如坦坦荡荡地接受。
沈春芜遂是将玉镯戴在了腕子上。
她想了想,也为禇赢准备了一份礼物,
禇赢似乎洞察出了她的心念,摇了摇首道:“能抱你一下么?抱完你,就不需要回礼了。”
沈春芜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自然而然地敞开了怀,让他抱。
禇赢就大大方方地将沈春芜搂住了。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旖旎意味的拥抱,但沈春芜没有想到,盛轼会看见这一切。
帝王伫立于春山坞的雨亭前,撑伞长立,瓢泼滂沱的雨丝,俨如一片卷珠帘,将他面容上的神态笼罩得影影绰绰,情绪未明,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阴暗冷峻的风暴。
沈春芜注意到了他时,他已经撑伞离开了,修长寥落的身影,逐渐淡出了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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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如切磋如琢,沈春芜送禇赢离开后,在廊檐下缓步走回春山坞。
吱呀之声,推开了山屋的门。
只一眼,沈春芜便怔愣住了。
盛轼负手静立,薄冷的春光完美雕刻出他的轮廓,冷峻清隽,如山川丘壑。
竹门发出“吱呀”一声,他漫不经心偏了偏眸。
两人的视线对峙上了,她仿佛跌入一片浓重得深不见底的的深渊之中,视线陷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沈春芜嗅到雨雾之中的龙涎香,微微僵住。
龙涎香掩盖住了他本身的月桂梅香,这也像是一记警钟,敲撞在了沈春芜的太阳穴处。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威慑力,让人忍不住胆寒。
他是众民敬仰的珉帝,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