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多错多,沈春芜放下了架子,淡声说:“随便你罢,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官职,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你的人生,你自己拿主意。我现在对你的要求无他,有时候回家看看就好了。”
沈冬昀不喜欢沈春芜用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话,似乎在刻意疏离,他被激出了一丝脾气:“长姊与裴姑娘关系不好,就不允许我与她来往,哪有这般不公平的事?我知晓长姊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认为裴姑娘有城府,有心计,心眼多,怕我被骗——但是,一个姑娘家若是头脑简单单纯,不就是被人嘲笑蠢笨木讷吗?”
沈春芜微微皱眉,想说些什么,沈冬昀阻断了她的话,继续道:
“长姊,我同你心有灵犀,你心里想什么,我也同样知道。你当年在漠北,救了一个人,你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他,这件事你一直瞒得极好,在众人面前与姐夫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你也是有心计和心眼不是吗?”
“你就是这样的人,又是哪里来的优越感,去评判我和裴姑娘之间的感情呢?”
沈春芜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整个人四肢僵冷发抖,一口冷气堵在喉腔之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与沈冬昀从小到大都没有爆发过矛盾,更没有吵过架,他性情比较自主,一直都是她让着他的。
她不擅长吵架,有矛盾也会主动避开。
沈春芜不想生气的,但沈冬昀是她的至亲,所述的话都是刺,刺入了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身体处于痉挛瘫痪之中。
雪姨见状不妙,率先冲了进来,吩咐缇雀和环莺把她扶到床上躺着,又急唤奔月去请符太医。
沈冬昀被沈春芜苍白的样子吓到了,他知道长姊失明,但不知晓长姊还罹患其他隐疾!
符叙很快提了药箱来,挤摁了一下沈春芜的穴道,让她恢复平静,接下来又开了药方子,缇雀拿着药方子跟着黄药使去抓药了。
沈冬昀六神无主道:“太、太医,长姊她是犯了什么病?为何会如此?”
符叙道:“这是癔症,是心病所致,王妃最近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诸多郁结积压心口,就会如此。你这小子,是不是惹你长姊生气了?”
沈冬昀方才还有很大的气势,但此时此刻,讷讷不敢言语。
他完全没有料到沈春芜竟会突然犯下癔症。
这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符叙将沈冬昀拉出去说话:“纵使你与你长姊意见不合,但你顶撞她,只会伤了你们的姐弟情谊。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如果你长姊有一天为了沈家案子操劳过度,病死了,你是不是就能称心如意了?没人能再管你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天高任鸟飞。”
沈冬昀一听到“病死”二字,吓白了脸:“长姊病很严重吗?”
他从来就不知道!
符叙道:“你长姊本身就身含剧毒,才导致双目失明,后来染了时疫,还有,沈家案子一直是她心头的忧患,经年累月之下,她心中淤积了不少郁结,这也是癔症的根由。她是医者,但医者很难自医,我觉得,她有这样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有时候活着都觉得是一种疼苦,但她藏得极好,从不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安心考试,安心当官。对于你的人生,她从来没真正干涉过,故此,你又何必说重话,激怒她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冬昀红了眼眶,两只手绞在了一起,显得无措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