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张与冯玉灵一模一样的脸。“你来了。”他嘴角泛着奇异的微笑。“掌座救你我于危难,玉珠,你……”白衣佩剑的长老抬手抚眼。良久,“今日便为神意清扫门户。”他冷冷道,剑光随之毫不犹豫地斩出。“呵,百年修道,”似是知道已是到了最后的时间,冯玉珠急速地翕动着嘴唇,想要传达着什么讯息,“都是空……”轻微的咔嚓一声,身首分离,适才还微弱喘息的人顷刻间没了心跳。人死灯灭,剑缚消解。冯玉灵冷淡着眉眼,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唯有白袍纷飞,分外寂寥。寒潭再度恢复了往日岑寂,冷冽无声,再无人影。忽而,原本剑缚之处,冯玉珠身陨之地,原本空无一地的寒玉石上,有暗红色的血,从砖石中汹涌而出,如蛇般蔓延开来!奇异的血还在不停流淌着,渐渐地,像是遵从着某种指令,极其缓慢地凝聚成了一道模糊人形。仿佛不可思议般,一声嘶哑低笑,人影抬眸。一张与死去的冯玉珠别无二致的脸,绯红的眸,魔息肆意。-朝露未晞,桃夭葳蕤。沈卿从山门外回来,却是在霏雨芳尽的花墙看见立着的人。没有太多想法,她衣袖翩飞,踏流光而下,落在少年面前。连绵雨季,难得今天是个好天气,金阳绚烂,风和日暖,数道斜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沈卿注意到他手间拎着的食盒,不由问道:“浮秋有事?今日怎地是你。”“徒儿敬奉师尊,本是分内之事。”谢折玉薄唇微勾,带着看不清情绪的冷意,“怎好一直劳烦师妹。”沈卿才不信他是真的想一心一意敬奉于她。正想着,谢折玉忽地开口:“这里面的琉璃糕还热着。”沈卿侧首,微微有些怔住,有点不信他看起来像是转了性。她不由地好奇抬眼,明澈的眸子里映着眼前少年身长玉立的模样。谢折玉察觉了她的打量,似是笑了声,平静道,“莫非师尊还在为那日折玉心魔之事生气?”心魔?她生气?沈卿敛神,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本座岂是那般是非不明之人?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别说是心魔。”“若是哪日真的堕了深渊,本座也得把你拉回来。”少女懒洋洋的声线带着几缕晨风送来的花香。秋意渐凉,树影扶疏。一缕鬓发自她轻挽的发冠间散落,少女身上勾勒着忽明忽暗的明采。她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定要护他周全的话。良久,无人应答,沈卿却是能感受到,眼前少年微凉的视线就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试探又深沉。她不由地抬眼,想看看他的眼睛。然而一道修长白皙的指节忽地落在了她一侧鬓间,不动声色地将那缕不听话的碎发轻轻地绕回了少女耳间,一碰即收。“有师尊在上,折玉又何须担忧?”谢折玉稍稍弯腰,微微俯身的眼睛里没了方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看不清的情绪。他今日属实有些奇怪,沈卿有些不解。“我却是才知晓,你竟如此信赖于我?”她难得的用了我,却是在说道“信赖”的时候,少女咬字很轻,不经意地在两人略微奇异的氛围中投下一阵清浅涟漪。谢折玉忽地笑起来,缓缓翘起嘴角,微扬眼尾泛点不明意味,“折玉自然是信赖着师尊的。”他透着半真半假的冷意,却又像是满心满眼敬奉师尊的寻常人。沈卿偏首看他,嘴角也泛着澄澈轻柔的弧度,问道:“那么折玉,修道修心,你道基可稳?”笑意滞涩,谢折玉淡淡望着眼前娇笑倩兮的少女。道基……缘何修道……他缓缓直起身子,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淡模样,并不回答,“我却是很好奇,为何师尊从不好奇我的过往?”他的过往,沈卿自然是如数家珍,她想了想,反问道:“本座问了,你就会说?”谢折玉抬眼看着她,眼尾微勾,似笑非笑问,“原是不会,现在却是可了。”“那名凡人少女的事情,”沈卿却是一点也不想听他在这里提旧事,只觉得今日的谢折玉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本座早已知晓,不提也罢。”那柄漆黑长剑,以及那日夜雨霏雨芳尽无意之下的一缕魔息。少年将所有的心绪尽数吞没在心间,唯有握紧的指节,有些泛白。“琉璃糕要凉了。”许久,谢折玉平静道,“师尊该回去了。”那檀木食盒袅袅热气渐渐消散。沈卿顿时有些心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