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躺回了床上,翻身背对着他,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你走吧!你走吧!赶紧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喊声中带着哭腔。
话音落后,就只剩下了哭声,哭的委屈又压抑。
他内疚到了极点。
妻子临盆在即,他却要离她远去。这种亏欠实在是难以弥补。
他立即走了回去,坐到了床边,将手伸进了被子里,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我一定会在岁岁出生前回来。”
她哭着说道:“你随便,你爱回不回,不回来我就回家,把你儿子丢在这里让他没人管没人疼!”
他笃定道:“一定会回来,爬也会爬回来。”
谁知这句话却又让她不满意了:“为什么要爬回来?你的腿要是断了就别回来了,又老又残的回来了我还得伺候你!”
又老又残?
听起来确实挺遭人嫌弃。
他哭笑不得,只得重新保证:“一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行么?”
她这才挑不出来毛病了,但还是意见颇多,哭哭啼啼着说:“是你把我的肚子搞大的,你要是敢不回来陪我生孩子,我就一把火烧了朝天殿!”
让你的祖宗十八代一起付出惨痛代价!
岁崇:“……”
换了别人敢这么对他说话,早灭九族了。
但他毫不怀疑她真敢这么干,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成过一回事儿。
长叹一口气之后,他满含无奈地回了句:“陪,肯定陪,为了保全我的祖宗十八代我也得赶回来陪你生孩子。”
她这才破涕为笑,但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紧攥了好久,才松开了,收回了自己的手,压抑着哭意说了句:“你走吧。”
但在当时,他们谁都没有料想到,这一别竟会成了永别。
临终之前,下了漫天大雪。
记忆之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他躺在血泊中,弥留之际,用尽浑身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禾卿的衣角,不停地哀求她放过她们母子。
他没看到禾卿的表情,也没听到禾卿的回答,因为他的目光已经涣散了。咽气时,他连眼睛都没能闭上。冰雪落入眼中,他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重新回归,他孤身一人出现在了南部大陆,却记忆全失。后来遇到了一个镖队,和他们一起抵达了鲛人国。
在鲛人国都城的那间小酒肆中,他正靠窗独酌,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妇怀抱婴儿惊慌失色地冲进了店中,跪求门内侠士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