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棠里照常起床深深吸了一口花香,才转身进去慢慢吞吞洗漱。临近三年一次的科考,三哥也逐渐忙碌起来,从前半月一次的休沐改为了一月一次,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只能收到常乐偶尔送来的信,凭着信上熟悉的字迹和语气,聊解相思。她洗漱完,在院墙边上翻地上的土。自从她被关起来,没有什么可玩了的后,就开始玩院子里的泥巴,每日都能在此弄上一两个时辰,小喜和小影也不拦着,有时还会上来帮帮忙。今日的土铲完了,她在原地扭扭腰,活动活动身子后,转了脚尖准备朝屋里走去,才听见外头一阵吵闹。她连忙走回去,耳朵贴在墙上往外听,一脸兴奋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小喜摇了摇头,她跟小姐一样,也不能出去,自然也是不清楚:“奴婢不知。”“奴婢好像知道一些。”小影等这一天很久了,就等着拿外头的消息来讨巧呢。祝棠看了她一眼:“你说。”“听说是大少夫人往大少爷屋里塞了人,大少爷不开心了,与大少夫人吵了一架,搬去当值的地方住了。”祝棠眼神一怔,靠在墙上的头愣愣收了回来,大哥与大嫂终于也走到这一步了吗?她垂着双手,目光呆呆地朝屋里走去。小影有些紧张,连忙问小喜:“我说错什么了吗?”她说的实话,不算什么说错,让小姐早些知道世间真相也不是什么坏事。小喜摇了摇头,跟在祝棠身后,等在门外,看着她一个人坐在书桌上出神。祝棠也知道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会因为她的不开心而改变,可她心中还是难过的、堵塞的,嫂子会不会比她更痛,可是嫂子也难过的权利都没有,她是活下来了,可也死了。她的眼泪落了下来,祖母有错吗?她不知道,这是祖母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是她接受了的十几年的观念,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可那到底是谁的错呢?好像谁也没有错,只是错在嫂子不该生孩子的时候出了意外。但这不荒唐吗?她看着抽屉里满满当当的信,泪落在信封上,留一下一个湿润的痕迹,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信封,好像看见了冲她笑的三哥。她不仅为嫂子难过,为自己难过,还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子难过,她和三哥以后会这样吗?明明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却因为这该死的世俗观念渐行渐远。“小影。”她扭过身子,看向门外,“你去帮我看看嫂子还好不好。”小影连忙应是,跑了出去。小喜见她出去,才走进屋,轻声劝:“小姐,此事您插不上手的,还是莫要太过忧思。”祝棠叹息一声:“我知道自己管不了,可心中却忍不住不难过。”“世事多变,珍惜当下便好。”小喜也是最近才悟出的这个道理,若不是她想那么多,非要拦着小姐,小姐现在定会过得很开心。“我也希望自己能如此。”祝棠用袖子将信封上的泪水小心擦干净,本就可能活不了几日了,又何必要纠结于心,终日自苦?她也已经很久没有与系统联系过了,她不想再知道剧情到了哪儿,她还能活几日,如果糊涂能快乐些,就且糊涂着过吧。小影探听消息很快就回来了,和她想得大差不差,嫂子如何能心甘情愿让大哥与别人在一起,左不过是脸上笑着,心中痛着,一日一日地捱过去。而她和三哥呢?她也不知道,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只有活着才能看见希望,也终于算是迎来了个好消息,祖母许她出院门了。祝棠在老太太屋里静静等着,她规矩地坐着,双手交叠于腿上,头上的步摇服服帖帖地垂着,一动不动,远远看去是有几分娴静的模样了。屋里传来一阵声响,她抬眸看去,只见秋红扶着老太太走了出来。她提起裙子,缓缓行礼:“祖母。”“起吧。”老太太被扶着坐在了主位上,她双目垂着,没有什么精神,“前些日子,闹出了那样一件事来,好在现下都解决了,林家同意退婚,也未再追究什么。也是你争气,救了你嫂子一命,她娘家人为你去说了情,这才将这件事给平息过去。”祝棠垂下眼,她也不知事情是这么一个走向,她救嫂子是真心实意,却不曾想倒无心插柳了:“多谢祖母为我忙前走后。”老太太叹了口气,捏着手中的佛钏,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你是不是心中还在怪祖母?”“孙女不敢。”她又蹲跪了下去,“此事是我有错在先,未与祖母表明过心意。”“你不必这般说,我人老了心却不糊涂,我知晓你提过许多次不愿嫁人,我只当你是年纪小,心智未开,从来不知你是真心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