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只会更加重视他们在战场上的优势,而不是只觉得他们没什么头脑可以随意玩弄。”
“是”,陈渊海低头,“胡人也有不少智慧之人、有谋之士,我们的商队还在他们手里吃过亏。”
“吃一堑,就要长一智”,沈长清看见陈渊海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后悔,轻轻摇头,宽慰道,“成见的确很难改变,有觉悟就是进步,往前面看,往正确的方向走,不要总是回头着眼于过去的错误。”
“这天下,以偏概全、偏听偏信之人终究是多数”,沈长清说着,语气里带了一些遗憾,“而在他们之中,眼高手低,瞧不起他人的又占大多数。
“陈渊海,抬头看着我。”待陈渊海抬头,沈长清才慢慢道,“越是处高位,越是要谦逊,严以对事,宽以待人。”
“是”,陈渊海心头一震,他是聪明人,知道沈长清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一番话。
所以他更该沉住气,宠辱不惊,无论在什么位置,只做好自己的本分。
如果许祎未来将要接手三河,那么他又会去往何处呢?
国师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陈渊海推门出去,在隔壁寻了个房间睡下。
许祎还在灯下用功习字,沈长清目光落在他腕上,默不作声盯着那朵红色小花一般的印记。
他把三河交给许祎,他徒弟那边就能顺点心,至少银子不愁。
许祎是谁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颜华池有自己的主张是好事,他没必要刨根问底。
默默在后面兜底就行了。
哪怕颜华池算计的是他这个师尊,他也无甚所谓。
既然颜华池想往他身边插人,他就干脆帮徒弟把人培养起来,让人接手自己的势力,以后这就都是徒弟的助力。
“今日就到这里吧”,沈长清轻声,“出去的时候把灯吹熄,东边第二扇窗户上破了个口子,帮我把它补好,炉子里的火要灭了,添些柴,然后去休息吧。”
沈长清看着许祎起身,有条不紊做好这些事情——先补了窗户纸,再抱了柴火来添上,最后熄灯出去把门关好。
——许祎比最初要稳重多了,日后有唐梨酒辅佐,至少不会出大岔子。
他打算过段时间让陈渊海入京,把京城那些产业从布政司手里收回来。
沈长清慢慢躺下身子,侧过去,面着墙壁,蜷缩起来。
不去看黑暗里变得奇怪起来的家具,不去想它们会不会随时动起来。
他将被子裹紧,谁能想到,无所不能的长清君,会怕黑呢。
年幼深宫里独自一人的长夜,门里桌上放着的毒酒,门外宫人长长的喟叹,旧朝旧事,在他心底烙下磨不去的阴影。
被藏起来的那些日子,与他相伴的,就只有孤寂和危机四伏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