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一,虽然神道中的时间十分模糊,但是他们昼夜颠沛,四处奔走,中就已经耗费了很多时间,如果他再这样无休止地管闲事的话,那么时间就将不足,到时候就算是江匪浅以死相搏,也没有意义了。他想到了林砧和伊泄心——如果这两个伙伴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但是转而一想:东方的陷落之地事关后土族人的搬迁,如果这块陆地存在,那将是天大之喜,他又怎能不去一探究竟呢?但是这一去,谁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呢?江匪浅焦灼不已,五内俱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期待伏苦人将周灭掉,这样他的麻烦就少了一个。但事实上,他不仅不能让周灭亡,反而因为成为了周名义上的使者而需要尽力维护周的利益。
荒山看着江匪浅欲言又止的样子,若有所思:“你想很多事情,为什么?”
江匪浅顿时感动不已,他本来以为荒山会不耐烦,之后拿他出气,于是他诚恳地将后土即将发生的事变描述了一番,又详细讲了他策划的搬迁之法,最后总结道:“如果东方陆地存在,西方人就可以搬迁到那里,这就免除了很多冲突。但是,现在看来,这块陆地只有在很少一部分人的眼中存在,如果我们能够弄清这块陆地到底是什么,就有了搬迁的底气。”
荒山脸色不善:“你却没说伏苦去往哪里。”
江匪浅苦笑:“自然是和西方人一同去那块地——但是话说回来,到时候你们不满,尽管自己去抢好了,反正你们也都是盗匪一样的人物。”江匪浅没忍住,最后讽刺了一句,荒山倒也不在意,挑衅地笑了笑。
江匪浅揉了揉发冷的手指关节,道:“你让女王陈兵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去打探东方陷落之地的秘密。”
荒山翻个白眼,这个动作放在他英俊的脸上未免违和——大概是他还没习惯从呼纥吉转变为人。他说:“陈兵需要补给,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现在兵临边境,人想要活,就要吃东西,没有东西,只好去抢。”
江匪浅微微动气:“那么让她带着这些人回去。”
“回去路上补给照样不够,还是不行。”
江匪浅忍不了了:“你们出兵不做好补给,这就是你们的失策,还好意思说别的吗?”
荒山皮笑肉不笑:“我们本没打算靠补给。”
江匪浅明白了:伏苦人向来是漂泊浪荡的,这次出兵,势在必得,于是根本没有留后手。他为伏苦人的自大和思想的简单而冷笑:“你们可想过,如果失败了……”
荒山一个手势制止他:“我们不失败——现在的局面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匪浅哑口无言:确实,按照现在的情况,伏苦人没有失败的可能。面对这种局面,江匪浅失语了,他悻悻然道:“我还有什么法子让你们不去进犯周?”
“你现在缺少的,恐怕只是一个更大的乱子。”散不尽在一边呢喃,江匪浅这才记起了他的存在。随着他的话音,女王一头钻进了帐篷中,她的目光定格在荒山的身上,眼睛瞪大了。
江匪浅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女王就捂住了嘴巴,愕然惊呼:“你是!你是!”
“他是呼纥吉。”江匪浅这才有机会说话,并问:“什么事情?”
女王并不理他,全心全意打量着呼纥吉,仿佛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江匪浅心中暗自感到庆幸:幸好帐篷中有一块布匹,不然这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不知道要有多么尴尬。
见女王继续神游天外,江匪浅咳嗽一声作为提醒:“女王,发生什么事情了?”
女王这才略微恢复了固有的矜持,她的眼睛仍然粘在荒山身上,回答道:“是西方人,这群白鬼来了。”
西方人面容洁白,这是他们的炫耀的资本之一;伏苦人久居风霜,面色较黑,于是每次提到西方人,他们就会用略带轻蔑的口吻称对方为“白鬼”。能听出这个侮辱性的称呼体现了伏苦人心中自卑的小九九,但是谁也不说破。
江匪浅疲倦地掐住眉心:“他们为什么也来凑热闹?真是嫌东边不够乱。”
“西方人不是傻子,就算他们舍不得西边那一亩三分石头地,大灾难面前还是不能不有所动作的。”
尽管女王的话语尖酸刻薄,但江匪浅还是听明白了:“西方发生什么事变了?”
女王尖尖的指甲点在下巴上,妩媚的大眼睛眨了眨:“我怎么知道?”
江匪浅甩甩脑袋:“现在没时间管他们了,我和呼纥吉神去东边找那片陆地,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怎么行?”女王尖锐地叫道:“呼纥吉神不能走。”
“这次,非走不可。”荒山声音低沉动听,他很坚决,但也是对女王的一种安慰。在他面前,女王没有丝毫成熟的样子,撅着嘴巴像是小姑娘似地撒娇:”你别走,你走了,我们打不赢怎么办?”
“不可,不可!”散不尽大声道:“使君,您是周的使君,怎么能半途离开?您走了,周怎么办?”
“打不赢是你们活该,我们要打,就算是他在,也无济于事。”女王凶狠地道。
看散不尽的样子,他快要哭了,江匪浅在心中长叹一声,问女王:“休战,原地驻扎,你们能坚持几天?”
女王不解其意:“四五天的样子。”
江匪浅咬咬牙:“好,三天,三天内我给你回复,如果东方的地找到了,那里就是你们的新家。”
女王这时候还不明白江匪浅和荒山的打算,她见江匪浅沉着笃定,反而慌了:“你在说什么?什么东方的地?什么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