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娘娘昨天晚上抱着咱家,抓着咱家的手探进裙裳里捅抚时,心里想的是别的男人?”裴徊光淡声问。“不是这样的!”沈茴觉得裴徊光的话很不可思议!“整夜缠着咱家一遍遍喊着咱家的名字,难道不是为了阻止咱家拦下周显知?”沈茴张了张嘴,红着眼睛重复:“我必须帮哥哥……”裴徊光抬起沈茴的脸,用指腹轻轻蹭去她眼角的湿意。他望着沈茴,平静、温和。他问:“娘娘在难过什么?”裴徊光笑笑。“阿茴啊,不要这样。你没有做错什么。”他这样的人,不被信任不是应该的吗?傻子才会信他这样鄙脏的人。不,不是人。是鄙脏的鬼。他的阿茴这样聪颖,更不会相信他,也不该信他。裴徊光俯下身来,凑到沈茴面前,含笑望着她:“娘娘唯一做错的,就是昨天晚上没对咱家下毒。”裴徊光的眸中浮现惋惜。他欣赏着沈茴眼中的自责和心疼,漆眸渐渐浮现了笑意。一切都在他的计划里,他就是要她自责和心疼。他说过,他要她疯狂地爱他。即使,死。能死在她手里,那可真是太美妙了。炎炎夏日,裴徊光反复捻蹭着沈茴下巴的长指,是一如既往的寒凉。沈茴被迫抬起脸,将脸上所有的表情呈现在裴徊光的眼中。他望着她时,她也在望着他。沈茴凝视着裴徊光的眼睛,反复琢磨着他说的话。慢慢的,沈茴明澈的眸中浮现了惊愕,她不敢置信地问:“你早就料到了?你将一切设计好,连我会是什么反应都在你的计划里?”沈茴的声音轻轻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飘在云雾上那样远。裴徊光将自己的卑劣尽数展现给沈茴。他慢悠悠地说:“娘娘会和周显知那傻子搅在一起,倒是计划之外。”“为什么?”沈茴轻声问。裴徊光低笑了一声。“为什么?”沈茴再高声问一遍,“让我心疼和自责、让我心里难受是你的目的?这就是掌印大人别具一格的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不然呢?”裴徊光转眸,望向随风拂动的连天莲叶。除了让你对我心疼,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你更喜欢我一些呢?你对我的喜欢,不就是源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从而生出了怜悯吗?裴徊光沉默着,没有说出来。骄傲让他说不出口。沈茴蹙着眉,长久地凝视着裴徊光的侧脸。池中的鲤鱼吃饱了,懒洋洋地四散开,舒舒服服地潜入水下。晃动涟漪的水面,逐渐恢复了平静。沈茴再次转过头,和裴徊光一样遥望着远处的荷叶。“在你眼里,我对父亲说的话,都是假话?”沈茴轻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不信我。”裴徊光皱眉,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窒闷的疼痛。“卫珖很惨,卫氏人都很惨。可在这乱世里,可怜人太多了。纵使我有千万的善心千万的怜悯,也不会愚蠢到将怜悯归于情动!”“从永凤宫到昭月宫、到沧青阁,到南行路上经过的一个个小镇,一同看过的月升日落山河湖泊,再到浩穹楼。那些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朝朝暮暮,在你眼里算什么?”裴徊光眸底的漆色渐浓。“不是因为见到一个人总是忍不住发笑,才会喜欢上他。而是因为喜欢他,所以见了他才会展露笑颜。不是因为心疼一个可怜人,才生出喜欢之情,而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心疼。”沈茴向后退了一步,含在眼眶里许久的泪,终于滚落下来,沿着皙白的面颊,沉甸甸地坠落下来。“卫珖,你在侮辱我的心。”裴徊光心里忽然被刺了一下。他身姿挺拔地孤独静立着,遥遥望着远处的荷景。他一手搭在护栏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叩着。他不承认。“娘娘在说什么胡话。咱家听不懂。”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分明已被沈茴看透。他却不承认沈茴的看透。不承认。沈茴再向后退了一步,蒙着水雾的眼睛凝望着裴徊光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她一字一顿:“卫珖,你就是个懦夫。”裴徊光轻叩石栏的动作停下来,再也做不出若无其事的悠然。他缓缓闭上眼睛。沈茴又等了一会儿,心里生出绝望来。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陷进这场情爱里。两个人的感情,若永远只有一个人的勇敢,总会消磨殆尽。沈茴毅然转身。可是,她只是往前迈出一步,心里便生出撕扯卷刺的疼痛。她将手心贴在自己的心口,努力去感受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