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保珊做得周全,叫人挑剔不出来。冤有头债有主,顾云锦自不会揪着段保珊不放,和朱氏一块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去了单氏屋里。朱氏把状况都说了,问了心中疑惑:“虽说龙生九子都不同,但这么讲规矩、懂进退的成国公府,能教出段保珍那般的姑娘?”这一对可是同胞姐妹,同一个爹同一个娘的,性子差得也忒远了些。单氏笑着道:“相似也好、不同也罢,事到如今,她只要不傻,就必须为自己考量。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要圣上处置成国公府,她站出来赔罪,一来能让成国公府好过些,二来让大伙儿知道她们姐妹不一样。段保珍在水里捞不起来了,成国公府上下,能爬出来一个是一个。”朱氏颔首:“母亲说得在理。”顾云锦顺着单氏的思路想了想,亦有了一番看法。段保珊此番举动,与其说是成国公府上下的自救,不如说是段保珊一人的自救。若不然,就算国公夫人不能出面,段保珊还有兄嫂,如此局面,该一道面对才是。直到今日才来赔罪,相较段保珊说出口的理由,只怕是因为府里各自迁怒埋怨,没有统一吧。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毕竟是客客气气上门来赔罪,顾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段保珊亦如她自己所言,亲自去了永王府、宁国公府、平远侯府、肃宁伯府、清平园……足足费了三日才算各处都去遍了。小轿一顶出行,哪怕起先不招眼,遇上的百姓不晓得轿中人身份,走得多了,市井里也就传开了。况且,两日间,小轿还分别遇上了徐家去尚书府铺床和纪致诚去徐家接亲的队伍。迎亲队列敲锣打鼓地穿过东街,段保珊让路,轿子停在路边,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如此三日下来,百姓之中,提及成国公府的四姑娘,也没有什么恶言恶语了。这般懂事的姑娘,没有入小王爷的眼睛,只能说是没有姻缘红线,而并非德行有差了。那些揪着段保珍行凶而不住上折子的言官,亦不好再死咬着成国公府不放。不管外头如何为段保珊感慨,寿安郡主是气得跳脚的那一个。顾云锦收到了寿安的手书,上头洋洋洒洒地表达着不满。寿安从前几年起,就不爱跟成国公府的姑娘打交道了,用她的话说,段保珊说话做事爱端着,段保珍冲动又口无遮拦。小姑娘之间有些摩擦,合则聚、不合则散,倒也是很平常的事儿,谁也没有必须与谁玩得好的道理。段保珊如此“自救”,寿安虽理解其行为,但作为被架起来不得不接受赔礼的那一方,实在有些气不顺。“架着我们也就罢了,连徐家姐姐的亲事都一并算在里头,她就是故意选了这几天,趁着迎亲时看热闹的人多,特特出现……”顾云锦看完,啼笑皆非。虽然被架起来接受赔礼是有些不畅快,但设身处地想,她若是段保珊,也一定会那么做的。可想到寿安气鼓鼓的模样,顾云锦又忍不住想笑,便备了笔墨,给寿安回了一封“鬼画符”。两者不可缺一虽然每一笔落笔时都尽力了,但好看了那么一丁点的鬼画符,还是鬼画符。寿安打开来看,还未细读信中内容,就已经被那一笔一划都逗得合不拢嘴了。比起顾云锦用右手书写时的潇洒,左手的这一行行字……寿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抵应该称为“童趣十足”。如此童趣,将寿安郡主心里的那点不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舒畅起来。至于信上开解了些什么,倒是没有那么要紧了。林嬷嬷依着寿安的意思,寻了听风过来。听风立刻就到了,从笑眼弯弯的寿安郡主手里接过了那封信,目光便凝在了信封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上。他一愣,他家郡主何时结交了这么一个刚提笔写字的友人?待翻到后头看见落款,听风一下子就悟了。这是顾姑娘的字,右手伤着,写出来的可不就是这样的嘛。寿安道:“顾姐姐伤了手的事儿,你可知会哥哥了?”听风应道:“当天就给小公爷递信了。”如此要紧的事情,听风不敢有半点耽搁延误,细致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便清清楚楚写下来,使人往南边送去了。听风还去见过夏御医,并向乌太医打听过之后养伤的计划,一并原原本本转达了,为了陈述明白顾云锦具体的伤势,他甚至描了一副画,手臂如何、手掌如何,全标注清楚。想来,小公爷那儿该收到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