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深夜,她趴在门口,盯着外面空荡街巷。那当铺掌柜的果然又出门来,只是这一次步履匆匆,他经过后片刻,有两个黑影追了上去。韩城果然安排了人,行军打仗之人抓细作也讲求兵法。引歌这才放心回到屋内,和衣睡去。韩城的确是在引蛇出洞。是定西和北星送来的信,说小王爷在查京城的事,隐约觉得与陇原有牵连,要他们当心仔细,切勿中了圈套。若在陇原城活动韩城是不怕的,唯独担忧那细作混进军中。是以收到信后即刻收网,却不成想,还是晚了一步。次日战场上,头顶烈日,脚底生汗。韩城看到荀良手抬起,遂跟着抬起手,而后手猛的放下,万马齐喑,兵刃相接,天昏地暗。荀良杀红了眼,他的战马与他融为一体,在这染血沙场上驰骋!忽而一阵妖风起,那马仰头嘶鸣,恰在此时一支箭射向荀良,眼见插入他脖颈,韩城自马上飞身而去,那箭射在他手臂上,他喷出一口鲜血,猛的用力将荀良带下马,荀良紧抱住他拍他脸:“韩城!”土堆说时迟那时快,已奔着那箭来方向冲了出去,而那射暗箭之人已倒地毙命。“叔…”荀良握紧韩城的手:“你命大,别怕。”韩城急速喘了几口气:“…不干净,西北卫军不干净…不能打了…”荀良信韩城,这十几年来,自己阵营从不会有误箭黑箭,今日这一箭是奔着自己!他将韩城带上马,挥鞭而去!韩城听到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手臂滚烫,麻木涌向四肢百骸,那是毒箭,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若就此死去,倒也清净,他闭上了眼睛…他又做梦了。梦中的荀肆抚着腹部,巧笑倩兮:“韩城哥哥,我有身孕啦!韩城哥哥,我很爱他,你要保重。”梦中的他朝荀肆笑:“多好,他待你好,韩城哥哥便放心了。”可荀肆转眼又哭出声音,她向来不爱哭,这一哭却是涕泗横流:“韩城哥哥,我不想呆在宫里,我透不过气…”“那你等韩城哥哥去救你,韩城哥哥这就去救你。”如你当年救我那般。这一梦接着一梦,死死生生,往复矣。直至听到荀良那句:“韩城!你不能死!”韩城顿时了悟,是要死了呢,解脱了。只是放不下荀肆,那也只能如此了,此生不能护你了肆姑娘,韩城哥哥食言了。韩城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轻,终是天地昏暗,一切匿了声音。==荀肆听到定西与正红的低语声,而后正红似是十分惊恐忧伤,哽着声音问道:“什么?这不可能。”她的声音消失了,荀肆坐在床边,脚伤还未好,有心前去探看一番,无奈刚起身走了几步又险些摔倒,慌忙朝床榻蹦。而后娇哼一声,心道你两个坏蛋有何事竟是要瞒着我?于是扯着嗓子懒洋洋喊道:“正红诶,喝水!”过了许久正红才进门,她眼睛还红着,佯装无事朝荀肆笑道:“要不要用些点心?您早膳用的少,皇上走之前特意叮嘱要一个时辰后再让您少少用上一些。”“想吃荷花糕。”荀肆眼落在正红的眼睛上:“定西欺负你了?适才听你二人小声嘀咕,可是有事?”正红摇头:“哪儿能的?是小的家中出事了。哥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托人往宫里送了信,想要一些银两,奴婢正在为难。”倒也说得通。“在本姑娘身边还能短你银子不成?一百两够不够?昨儿与皇上掰手腕赢了一百两,赏你了。”荀肆自床下摸出那张银票拍到正红掌心:“拿去拿去。”“您又做过路财神。”正红拿着这银两,心中觉得对她不起,但她有孕在身,又有伤在身,自然不愿她知情。“钱财身外物,没了便找皇上要哇!”荀肆接过正红递过来的水啜饮一口,又吃了口荷花糕,觉得舒爽一些。于是对正红说道:“良贵人和富察婕妤出宫了?”正红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荀肆问了话许久她都未答,荀肆见她异样便拉她衣袖:“你哥哥无性命之忧吧?”正红眼泪涌上来,而后摇头道:“没有。”“那就好。适才问你,良贵人和富察婕妤出宫了?”正红擦了泪而后点头:“是,今日住在城外驿站,说是还未想好要去哪儿,兴许二人欲先结伴游玩一段时日再各自回乡。”“自在了。”荀肆念了这样一句,而后努力想站起来,正红忙上前扶着她:“您千万小心,这会儿可不能摔了。”“这会儿有什么?那太医每回把脉都说胎像弱,要我说,根本就是没怀!许是那老太医哪根筋搭错了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