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要显得更为凌乱,他捉着那把要命的该死的长剑,当真是要被正始帝逼疯了,“陛下,公冶启!您就算让臣杀了清河王,又有何用?!”他气得直呼其名。他被正始帝推到清河王面前,那老王爷已经死去又活来,露出一张红肿的脸。许是方才摔下去的时候脸部受创,再加上身上的伤势,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又在看到莫惊春和正始帝的拉扯时逐渐凝聚了焦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清河王撕心裂肺地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连血液和唾沫都从他那破了洞的牙齿缝隙飞溅出来,他咳嗽了好几声,连身体都哆嗦着,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这止不住的笑意。他沙哑着声音说道,话里还漏风,“本王终于知道,算漏的一点究竟是什么了……怨不得皇帝就跟发疯了一眼护着你,原来你当真是祸国殃民的祸根,你和皇帝,居然是如此腌臜的关系……”莫惊春正在和正始帝较劲,压根没心情听清河王说话,“闭嘴!”他甚少有这么粗鲁和不耐烦的时候,可如今他一个头两个大,正在为清河王再活一会努力,他就能不能行行好闭个嘴巴?!骨头断裂的疼痛让清河王几乎要晕过去,如今还撑住他的不过是一股劲儿,还没说完话,他当然不可能闭嘴。他看着两人纠缠的模样,甚至还要怨毒地说道:“莫惊春,小皇帝今年才二十出头,你勾引他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可是雌伏在一个小了整整十岁的男人身下,脏得让人……”“唔唔唔——”血光飞过,一条软软的长条啪嗒地掉在地上。那是小半截舌头。莫惊春的胳膊微微颤抖,骨头生疼,像是被巨大的力道碾压过一般,一把锋利的长剑,正缓缓从清河王的嘴巴移开。方才那一瞬,正始帝暴起的力道,抓着莫惊春的手,生生割开了清河王的嘴巴。那就像是……强硬地给老王爷开了嘴角。从右侧裂开的弧度,宛如上扬的笑意,却是如此鲜红。舌根断裂,红血和唾沫从嘴巴淌下来的时候,老王爷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在呜呜作响。可清河王刚才的话仿佛揭开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始帝硬是抓着莫惊春的手,操着那把刚刚割开嘴巴的剑又捅了清河王的肚子,然后就像是在挖什么东西来回搅动,白的肉,红的血,还有在抽出来那瞬间滑出来的肥腻的肠子……即便莫惊春曾杀过人,在看到眼前这场景时,都忍不住想干呕。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的正始帝眼底却是明快起来,燃烧着诡谲的焰火。帝王的手指冰凉无比,坚硬得仿佛石头,不管莫惊春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他的力道,他的左胳膊因为猛捅了帝王几下,如今正被帝王的左手扣住,死死地压在了身侧。那暧昧的覆盖的动作,却是为了束缚住莫惊春的挣扎。“陛下,您疯了!”莫惊春在看到正始帝用力把着他的手,握着那把剑捅进清河王的眼珠子时,他听着爆浆的声音,更是清楚地看到了那左右把持着老王爷的士兵眼底的颤栗。他看不到帝王的神色。可是这两人必然是看得清楚。他们在畏惧。恐惧着皇帝的发疯。杀一个人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如今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刘昊或许还未亲自动手,谁没杀过人?可是必须杀,和眼下的虐杀,却是两回事。那两个架着清河王的士兵都是历经了无数场战役,从厮杀里挣扎着活出来的将士,从他们的身上感觉不到半点仁慈和妥协,他们已经被战火雕塑成了冷酷无情的模样。可即便如此,他们在对上正始帝的时候,仍然感觉到了颤栗。若是正始帝在发疯,那倒也没什么。在军营里见过的疯子可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是被压力给逼疯了,还是被杀人给逼疯了,各种各样的疯法都有可能,有的能够撑过去,有的撑不过去……可是眼下,他们看着正始帝,既觉得他是疯子,又觉得帝王是无比的冷静。……如果是疯狂之人,他又要如何操控着莫尚书的手,强迫着那位在罪人的心口上再开个洞呢?正始帝是清醒的。他们异常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他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意,甚至还贴着莫惊春的耳根说道:“夫子,您瞧瞧,即便是清河王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可是剖开他的心,却还是鲜红色,这是不是说明,所谓阴曹地府,报应轮回,本来就是狗屁不通,胡编乱造的虚构之物?”莫惊春闭着眼,声音却是艰涩地发厉,“就算杀了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