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若非右手禁锢的力道几乎让莫惊春挣脱不得,甚至都看不出来帝王此刻爆发的力道和压力。仿佛是在一边回忆着步骤,一边在温柔教授着情人该如何动作。正始帝强迫着莫惊春的手指扣住剑柄,戳上清河王的脖子,“夫子,你该杀了他。”……那说话的速度太过轻柔,又缓慢。手腕一用力,就猛地割破清河王的脖颈,洒出猩红的热血。浇在莫惊春的靴尖上,一瞬间,好像烫得人吃痛。疯狂,又错乱至极。莫惊春和正始帝较劲的时候,御书房内的人都不敢上前劝说,在场好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两人,又猛地移了开来。莫惊春的力气并不小。他从小就在莫飞河的教导下长大,即便他后来曾经放弃过一段时间,可是在这些年重新捡起来后,莫惊春的武艺足以跟一个普通宿卫抗衡。而这,已经是极高的标准。可是正始帝发疯的时候,那力气却是大得惊人。莫惊春腕力轻易被身后的男人压住。那双冰冷的手,仿佛像是刚刚从寒潭里爬出来的恶鬼,死死地掐着莫惊春的手腕,几乎要碾碎他的腕骨。莫惊春花费了全部的力气,才勉强压住那下压的力道。他从喉咙逼出挣扎的话,“陛下,清河王该死,却不是在当下!”“呵。”冰冷的一声笑。正始帝的声音从莫惊春的耳根传来,冷如寒雪,“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可以让清河王死,可是寡人眼下只想夫子亲手杀了他。”莫惊春的胳膊颤抖起来。相持的力道作用下,他要坚持着往上,帝王却施加着向下的力道。向上,总是比向下艰难些。莫惊春的脖颈青筋突起,手指几乎要痉挛起来。“不。”莫惊春的头猛地往后一撞,毫不犹豫的力道让帝王的身体微微侧开,可只需要一瞬,莫惊春便灵活地从正始帝的拥抱下逃脱开。两人撕扯间,清河王的脖子已经血流如注。但这血肉模糊的伤口压根比不上他刚刚被敲断的膝盖,那伤势才叫严重,若是短时间没办法召来太医的话,那清河王也坚持不了多久。莫惊春仿佛能够看到森白断裂的骨头。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冰冷发白,手腕上赫然一圈手指印,正逐渐胀红起来。骨头疼得要命,可是最让莫惊春胆颤的,却是持着那把险些掉下来的长剑的人。正始帝蓦然抬头,偏执地看着莫惊春。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将他捉起来。”两个士兵准确无误地捕捉了正始帝的意思,将栽倒在地上苦苦呻吟的清河王给拖起来,然后两人架着清河王,一左一右地撑着他。大片大片的猩红从他的膝盖下喷溅出来,正是刺目的色彩。莫惊春在看到正始帝动作的时候,便头也不回地往后殿跑。这里是有门的,但是在门外堵着的人,肯定都是听从正始帝命令的宿卫士兵,如果莫惊春要逃的话,那只能跳窗。正始帝总不可能把所有的门窗都看守起来。……片刻后,莫惊春看着亲自守在窗边的柳长宁,沉默了。好哇。在他入宫的时候,莫惊春还在想,到底是出了怎样的架势,才会让整个皇宫如此肃穆,像是被层层包围起来。敢情被算计的人,便是他自己。他倒是傻傻跳坑里来了。莫惊春在发觉门窗都被包围住的这短短时间内,他听到了帝王的脚步。莫惊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跟陛下交手,如今两人真的争斗起来,又是另外一番场景。莫惊春的胳膊甩中正始帝的时候,便微蹙眉头,猛地矮身避开了正始帝的动作。整个御书房仿佛成了另外一个追逐场,而失败的代价,便是清河王的命。莫惊春不能说是崩溃,但对正始帝的偏执实在是气得牙狠狠。即便帝王将他压在地上,拖着他的手按在剑柄上,强迫着他将清河王千刀万剐又如何?正始帝的嘴角挨了一拳,莫惊春捂着小腹后退几步,身后猛地撞上书桌,疼得他的后腰发酸。帝王抓住这个时机扭住莫惊春的一只胳膊,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拧着转了半边,被压着后腰趴在书桌上。帝王的力气极大,生生将莫惊春的挣扎压了下去。莫惊春的脸压在桌上,吃力地说道:“陛下,放开——”他被压在身后的右手被强硬地塞入一把粗粝的剑柄,而后便是冰凉的触感。他不得不扣住。因为正始帝的手指,也正握在他的手掌上。正始帝将莫惊春拖了起来,两人看起来甚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