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寥寥数次出面,才会如此让人诧异。莫惊春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志不在此,如今平安顺遂,便好。”“平安顺遂?”袁鹤鸣的眼神若有所思地从莫惊春的肩膀上擦过,“你这几年大大小小遭遇到的事情,可不少。”孔秀的事情还能纯粹算是自己倒霉,可是清河王的刺杀,却是陛下给他带来的无妄之灾。不过想到此处,袁鹤鸣又想起当日孔秀之所以会对莫惊春动手的理由。何其荒谬,她之所以如此无所畏惧,正是因为莫惊春出现的地方是城西,身上又穿着极其朴素,一直泡在锦绣闺阁里的孔秀当真将莫惊春认作是普通的百姓,这才会由着性子胡来。毕竟孔秀当时的身份,如果是当街杀了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虽然确实会出事,却是不可能祸及性命。当时这审问,还是薛青跟袁鹤鸣一起负责。袁鹤鸣是被抓去磨砺的。薛青审问的手段了得,但是孔秀也是个孬货,只是被恐吓了几句,便什么都倒了出来。袁鹤鸣还记得,当时将口供记录下来呈给陛下的时候,正始帝脸上的阴鸷疯狂实在难以形容。故,他才会觉得诧异。陛下可当真是压抑住了暴虐的脾性,从不曾露面。……他怀疑陛下是担心自己一出面,就会直接将人弄死了。袁鹤鸣:“当时我听完都觉得荒谬,只是因为衣着觉得普通,就认定可以随意抹杀,也不知道他们平日里在封地何其嚣张。陛下当时听完都愤怒不止,结果次日,硬生生给莫府抬去两百匹官造布料,可真是……”莫惊春被袁鹤鸣的话勾得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也是无奈摇头。那时莫惊春还在宫中,等到晚上才知道此事,登时哭笑不得。那浩浩荡荡的布料队伍,倒是将莫府门前停得满满。……因为里面也满了。陛下有时候也是幼稚。两人吃着茶随意聊天,等到席面吃下去七七八八的时候,袁鹤鸣拄着下颚说道:“再过一两日,我怕是有人要来寻你。”莫惊春眉头微蹙,他没有说话。但是想来,他也明白袁鹤鸣的意思。果不其然,数日后,就在莫惊春逐渐恢复,并打算重新回去上值的时候,陆陆续续有朝臣登门,倒是让平日显得有些冷寂的莫府热闹起来。余下还有少少的几个,才是真的来慰问,倒是让莫惊春有些诧异。等莫惊春回到朝廷,感受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是才感受到什么叫做炽热。正始帝这一二年内,为莫惊春的事情发作过数次。这一回,虚怀王府和诸王削势的事,也都是从莫惊春始。这让不少朝臣以为,莫惊春乃是陛下的宠臣。或许,从他这里入手,反而更能劝说陛下。从这角度来说,对,也不对。正始帝那日的“逼迫”后,他们两人都有好几日不曾相见。如今他站在台阶下仰望着陛下,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莫惊春敛眉,移开视线。朝堂近来一直在吵的事情无外乎那几件,听得朝臣厌倦不堪,但是在尘埃落定前,却又不得不提。尤其是虚怀王府。前些时日,还能够听到有人在里面拍门的声音,尤其是晚上。据说每每到了晚上,王府内不知为何就会响起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异常恐怖。吓得左右邻居没到夜里都睡不好觉,总说梦到恶鬼索命。可正始帝先前在朝上发作过,一时间,也无人敢再次说话。不过之前城西走水的事情,京兆府倒是上交了一份文书。只可惜正始帝瞧了不满意,直接将文书丢了回去,让京兆府尹再查。京兆府尹当真头疼得很,只觉得满头包。那头,下了朝后,莫惊春本来赶紧赶慢想要离宫去宗正寺,却没成想被刘昊给拦了下来。刘昊笑着说道:“宗正卿,陛下有请。”莫惊春的脸色变了又变,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觉颤了颤。有些极致的痛苦像是刻在了皮肉里,实难摆脱。莫惊春的脸色微白,却是跟着一路到了御书房。……是御书房,他松了口气。好歹……好歹什么,莫惊春没想下去,跨过门槛,欠身行礼,“臣拜见陛下。”从门边上横伸出一只胳膊抓住莫惊春的手腕,将之拽了过去,“夫子偏要与寡人拽文?”这般正经的说辞,是故意来气人的吗?正始帝正换过衣裳,乃是一袭羽蓝云纹衫,正是落落风流。只是那落在莫惊春身上的手,破坏了那一袭风雅的从容,显出了几分……强硬。